太像了,可这才是他养大的徒弟。
南宫清定了定心神,他不忍心见自己的徒弟伤心,他刚才也只是一气之下口不择言,其实他哪里敢真的毁了?于是现在看到顾雪岭哭着哀求,南宫清又是心虚又是心疼,他扶着顾雪岭起身,叹息着做出退让,“罢了。”
顾雪岭屏住呼吸,终于听见他说:“那便留下吧。”
如同得到特赦,顾雪岭在心底大大松了口气,他庆幸着,心底一酸,险些便要落下泪来。他忍住马上挣开南宫清的手将鳞片收起来的冲动,抱住南宫清的手,违心而敷衍地朝他笑了起来,说道:“师父对我最好了。”
“你就会敷衍为师。”南宫清也不肯低头认错,看着顾雪岭,眼里又难掩懊悔地问:“多大个人了,怎么还为了点东西哭着求人?一言不合还跪下了,师父让你跪了吗?不知道疼吗?赶紧坐下,我看看膝盖伤到没有……”
顾雪岭摇摇头,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南宫清絮絮叨叨的关心。目光专注于书案上的鳞片,而后,看到南宫清因低头而掉出衣襟外的半块玉珏。
他手里有另外半块一模一样的,顾雪岭却是无力再取出来。
他也无力再质问南宫清,向他寻求当年的真相和自己的身世。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是真的累了。
这一宿,顾雪岭也不知怎么就过去了,南宫清走后,他一个人浑浑噩噩坐在屋里,静静坐了一宿,他的确很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待到清晨时,顾雪岭打开房门,他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南宫清经过这一夜的反思,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尤其是昨天夜里顾雪岭反问他是否经常翻他东西那话时,他竟然没有否认,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在想待会儿要去找徒弟解释……
不,不能那么刻意,要找个时机解释,否认他平时有那样的习惯。
就在南宫清为此坐立不安来回踱步时,顾雪岭敲响了房门。
南宫清心下一喜,徒弟来了,多半是没有计较昨夜的事。他当即上前开门,一眼见着顾雪岭如往日般笑着唤他师父,心已放下了一半。
“师父。”顾雪岭面色憔悴,仍笑着道:“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我就想搬回去,可以吗?”
细想他以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要经过师父同意,问他一句——
可以吗?
顾雪岭心底觉得可笑不已,脸上笑容更深,也不管南宫清面容僵住,他便似撒娇一般道:“我想宣儿了,还有院子里的花,我好久没回去了。”
话已至此,南宫清怎能不答应?其实他能拒绝的,不过他大抵感觉到了,昨夜他默认了那句质问后,顾雪岭与他师徒之间终是生了罅隙。
当日,顾雪岭便如愿搬回与宣陵同住那个院落,不过人却并未回去,只让道童帮他收拾东西,而南宫清过去检查时,发觉那些鳞片不在其中。
有人欢喜有人愁,南宫清忧心忡忡时,宣陵却是大喜过望。
道童过来帮顾雪岭收拾房间时,宣陵正在门前浇花,朝他一打听,便知道顾雪岭今日便会搬回来。
宣陵怎能不开心?
可等了大半日,人也不见回来。
南宫清也过来看过,见到站在对面门前等人的宣陵时,师徒俩假模假样地交流了一下最近的修行。
最终,师徒俩不约而同问起顾雪岭的行踪,俱是缄默。
南宫清心想:不是想宣儿了吗?竟然没来看他,徒弟果然是生气了,回来看宣儿只是在逃避他罢。
宣陵心想:师兄搬回来了,人却没回来,看来气还没消。
其实顾雪岭也没去哪里,他只是觉得心里闷,出来散散心罢了。他不想见南宫清,也不想见宣陵。
不知何时,师父已不是当年的师父,师弟也不是想象中的师弟。他昨夜回想了一整夜,他这二十多年来的生涯,一直活在南宫清的掌控下。
他从小到大一旦脱离南宫清的视线,无论发生什么,交了什么朋友,事无巨细,南宫清全都要知道,况且他偷偷还会翻他的东西……
仅仅是这样,顾雪岭便觉浑身不适,从未发现师父的掌控欲会这么强,师父竟然会是这样可怕的人。
他昨晚也不敢睡,都在想,若他一睡着,师父就进他房间,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让他惊悚不已。
顾雪岭出了无回宫,随心散步,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都说人妖殊途,可他还不确定是不是妖呢,如今却落入这般困境,也不知何处才是他的归途?
谁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雪衣的小楼。
从沧海回来后,顾雪岭就没再见过雪衣,也回避着不见。
而这时,小楼的门是开着的,仿佛在邀请顾雪岭。也很巧,几道雪色飘过,天上悠悠落下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