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牌记(136)

她上门去送。临别之际小囡就坐在阿嬷怀里,要亲亲她,也把手上的玉桂狗给了她。

顾岐安托着太阳穴笑,“看来她还算喜欢你。”

“那当然。这世上才不止你一个人有孩子缘。”

“可是要不是我的话,你从哪里认识赵老贼他们一家?”

梁昭白眼,“你真无聊。连这也要争个输赢。”

幕布上,电影来到尾声。男主朋友大婚,已经二婚的妻子携丈夫来出席,和男主在走廊寒暄。二人忽而像两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你挺好的?

--挺好的。

--挺好的……

梁昭哭笑不得,“看他们说话好累。”

“原来你也知道啊,”顾岐安扭头来看她,“我有时候和你说话就像这么累。”

“那你别说!”被冒犯到的人气鼓鼓站起身,把抱枕抡到他脸上。

顾岐安眼疾手快地接住,拿下抱枕,面上不无愠色,“发什么神经?”

他去钳制她双手,翻身把人制服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视角,看梁昭嘴巴辣得红红地,刚想嘲笑什么,岂料她泼蛮地一记窝心脚踹上来。

好在顾岐安反应快,截住了,热手触到冷脚冻得他冷嘶,“怎么这么凉?”

“松手松手!痒死我了。”

“别闹!”顾岐安按住她,手指蛮横捏住她的脚,从抚摸到捂热,“也是。你一年四季手脚都是冰凉的,怪谁呢?怪有人宁肯冻死也不愿意多穿些。”

“顾岐安你个臭不要脸的。离婚了还碰我脚,你知道这放在古代叫什么嘛?你怎么敢的呀?快松手!痒死我了……我宁肯冻死也不要活活痒死。”

可惜这个人,死猪不怕开水浇。梁昭越局促狼狈他越是得意不已,就这样牢牢辖制她的脚,力道时轻时重,而他眉眼里满是认真。

她很少在手指上涂甲油,只涂脚趾,要么全黑要么樱桃般的红。衬上脚腕不知何时文的一朵海棠,灯光下看,妖冶并风流。

顾岐安看见文身就不由一愣,“什么时候弄的?”

“上个月,和濮素一起。”

“很好看,但是这个位置也必定会疼。”说话人摸上她脚腕。这地方没什么皮肉,只嶙峋着骨头。他仿佛能透过花瓣进/入她骨髓。

“嗯呐。我可不得体验一下某些人为爱文身的骨肉之痛嘛,毕竟别人的肉贴不到自己身上,当真贴到了,才发现,确实怪疼的。顾先生勇气可嘉,但我也得提醒你,情深不寿。”

顾岐安眼神一深。

“这句俗语不是这么用的,”他纠正她,“情深不寿这个词,我也担当不起。”

窸窣且暧昧的气氛里,绵密触感从脚心去到别处。等梁昭反应到自己今天穿的是开衩旗袍,方便他作案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了。

单臂撑在她耳边的人,垂首来吻她,“梁小姐,你这副炸毛的面孔委实叫我很惊喜。”

梁昭如何躲得及。无论她脑袋别向何处都能给他拨回来,他吻技是很了得的,时而清浅时而蛮横,手还不时拨拨她耳垂,快窒息了,就退开来亲亲她鼻尖,片刻,又继续吻下来。

晕头转向里,梁昭全然像一枚熟透的红豆,翻来滚去地颠簸在他舌尖上。

烈烈酒气在呼吸间来回渡换。梁昭一脸潮红,本能地挣扎,偏偏顾岐安拿膝//盖抵在她双//腿之间。做手术的手,拥有最职业且天赋的灵敏度,精准窥探到属于她的热情与战栗,

而梁昭不得不去旗袍下摆里把那只手抓出来,“不行,”她哀怨呜咽,“哪有离了婚还堂而皇之做这个的?”

天晓得她脑子里那么多恶狠狠台词,出口的却只有这句,不仅丢脸还傻气。

“我是说,既然结婚是将人类耍流氓合法化。那么离婚再耍就是作奸犯科。”

顾岐安始终不为所动的神情,眼里火光又旺了几成。捉着她的手,到皮带搭扣处,轻轻松松一解,那金属材质就击地一响,

“那我今天还偏要作奸犯科一回。”

说着正要欺身而上,梁昭下意识脱口,“顾岐安……你好歹把灯关掉。”

只这一句音节破碎的话,像默许更像投降,顷刻塌了他全部理智。

顾岐安双手用力要捞抱她起来,梁昭摇头不肯,“就在这里。”

“为什么?”

“我才不给你去我的床。”

“你不给?”横抱起她的人反骨起来,“那更不能由着你……”

*

人类需要被道理驯服的秩序,也需要违规与反抗的愉悦。

好像是把十几年从课本上学来的清规戒律“推搡”了一下,知其不可而为之。那种轻佻与极乐,很难找到替代品。

眼下,顾岐安就是在亲身示范梁昭,学会释放自己、饶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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