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拣欢修养的日子里,瞿家小妹时常来陪伴她,安慰她,瞿家小妹想要拣欢留下,即便不曾过门,瞿家也当她是自家的媳妇。可是,拣欢的心已经凉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活下去。
终于,有一日,在街市上,拣欢听闻了沧浪雪的燃犀阁。
“嫂子,你真的要走?”
“嗯。”
“嫂子,就当这是家吧,别走了。”
“他不在的地方,便不是拣欢的归处。他说过死也要回到我的身旁,如今,他回不来了,那我便去寻他。”
拣欢如此,瞿家小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让她离开。
如是,拣欢便来到了燃犀阁。
瞿俍走了,她本想为孩子活下去,可是瞿俍怕寂寞带走了孩子,她便觉得自己也该去寻他们,凑个一家聚首。
说完故事,拣欢便点上了命颜为她制的香。
“骨缠,深爱缠绵如同刻骨,真是恰当。瞿俍,拣欢来陪你了。”
这是拣欢在人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唐梨静静地看着拣欢在她的面前离去,她就那么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好似梦见了什么好事,她的嘴角挂起了笑容,可是她的气息却淡去了。
嘀嗒。
一滴泪从拣欢的眼角滚落,拣欢的气息便彻底散去了。唐梨想,这大概是拣欢在梦境里找到了瞿俍,落下的幸福之泪吧。
看见如是场景,鸩荥有些迷茫,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画面,他似乎也曾看见过什么人在他的面前离去,那种心痛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随后,鸩荥便转身离开了,命颜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任他去了。
拣欢还安静地趴在那里,命颜走到拣欢的身旁,手心贴在她的额头,念了几句唐梨听不懂的咒语,拣欢便在命颜的手中凝成了一颗珠子,这一幕让唐梨瞪大了眼睛,深觉不可思议,不过转念,命颜不是凡人,不可大惊小怪。
“师傅,你给拣欢造了一个什么样的香境啊?”
唐梨一边和命颜一起将拣欢的尸骨埋在了门外那颗白茶书下,一边仰着头好奇的问着。
“想知道,便自己去看吧。”
命颜笑了笑,自怀中取出一面镜子递给了唐梨,她的手指在镜子上轻轻写下拣欢二字,镜子上便泛起了水伯,一圈一圈漾成了一个画面。
唐梨惊诧的蹬圆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镜子里的画面。
看那情形,这香境里的时间怕是回到了瞿俍出征之前。
依依惜别的二人,你侬我侬的话语,看的唐梨心里好生的羡慕,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瞬间,唐梨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朝着鸩荥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后,如同拣欢说的那样,瞿家人来接她去瞿家,她便替自己赎了身,在瞿家等候着瞿俍的归来。
院子里的桃花凋零了,夏日的蝉鸣也渐渐不可听闻,突然有一日,拣欢在院子里乘凉,渐渐睡着了,落花替她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而瞿俍便在这时,推开了门,走进了院子,看见拣欢他先是一阵诧异,而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拣欢隆起的小腹,他的目光霎时便晶莹了起来,他压轻了自己的脚步,缓缓走到了拣欢的身边,替她将面上的落花拂去。
有些粗糙的触感落在脸上,惹得拣欢觉得有些痒痒的,她睁开了眼睛,不知是不是太过惊喜,她立马又闭上了眼睛,暗自念着“数到三,如果还在,就不是做梦。”
☆、云水
瞿俍被拣欢这般模样逗笑了,不过,他也不阻拦,就任凭拣欢数了三下。
“瞿郎,你回来啦。”
“欢儿,我回来了。”
瞿俍抚摸着拣欢的头发,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拣欢伸手拉过瞿俍的手,将他放在了自己的腹部,拣欢腹中的孩子已有七八个月,此时也是顽皮的紧,这不瞿俍刚把手放上去,小人儿便不知用什么顶撞了瞿俍,惹得拣欢笑了起来。
“欢儿,你是不是日日夜夜给孩子念叨着为夫的不好,你看看都把孩儿教成什么模样了。”
瞿俍假装着生气,可是眼角挽起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下去。拣欢用手指在瞿俍的面上扯出一个笑容来,瞿俍见拣欢这般,便大手一捞将拣欢整个儿抱了起来,径直走向了里屋。
带着几分暧昧的嗔怪从屋内响起,院子里有风吹过,似乎所有的植被们都在为这幸福的时光感叹。
瞿俍自归来见拣欢怀了身子,便向朝中休了假,日日在家中陪伴拣欢,拣欢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脚腕也日渐浮肿,瞿俍看得心疼,那一双握着长枪与敌人厮杀的手,如今却也可以温柔地替拣欢按摩了。
终于,拣欢临盆的日子到了。看着那些个丫鬟们进进出出,听着拣欢吃痛的呻吟,瞿俍心里很不是滋味,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厌恶这个孩子的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