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拐角口时,前头那宫娥脚步忽然顿了顿,见喜没刹住脚,险些就要撞上去。
一抬眸,瞧见那宫娥脸上怪异的笑容。
“姐姐,怎么不走了?咱们不是去御花园么?”
这话才问完,见喜心头猛然一跳,才发觉不对劲时,四五个宫婢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定睛一瞧,为首的那个正是坤宁宫的苏锦。
“冤家路窄,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苏锦弯了弯红唇,那张白腻的脸蛋在橘黄的宫灯下格外煞人。
见喜攥紧了手,努力平息着狂奔的心跳,扯出个笑来:“原来是苏锦姑姑,您这是要往哪去?”
苏锦哼笑一声,“这儿是坤宁宫,你说我该往哪去?”
见喜咽了咽口水,大致也想明白了,这宫娥原本就是坤宁宫的人,方才是受了苏锦的指示才引她过来的,贤妃娘娘根本就不在御花园。
想通这一茬,她步子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佯装笑道:“您瞧我都糊涂了,才从承恩寺回来,连宫里的路都不大熟悉,竟跑到坤宁宫来了!”
她拱了拱手,直起身道:“我给姐姐们赔个不是吧,大过年的扰了你们清静,大宴快要结束了,贤妃娘娘怕这会便要回宫,见喜就先退下啦。”
她扭过头撒腿就跑,身后一声娇喝:“给我拦住她!”
后面两只手用力钳制住她双臂,饶是她力气大,却也挣脱不开两个人的力量。
身后突如其来重重一脚蹬在她膝弯,见喜双腿吃痛乏力,磕在坚硬的石砖上,又被一旁的两名宫女死死抵在墙角,右脸被摁在冰冷的石壁上,压得几乎变形。
她扭头朝苏锦怒喊:“姑姑将我擒到皇后娘娘宫里来,就不怕永宁宫寻我不见,找上门来么?到时候姑姑该如何向皇后解释,又如何向贤妃娘娘解释!”
“解释?”苏锦走到她面前,一把揪住她衣襟,笑得格外娇艳:“我为何要解释?”
“你可知这宫中多少口深井?我只需寻个无人的地方将你扔进去,等到宫监将你捞上来的时候,你早就泡成一滩烂泥了!旁人只会说你是四处瞎跑,失足落水,又怎么会怀疑到坤宁宫头上来?”
见喜挣扎不开,扯着嗓子道:“今儿是除夕,菩萨不让杀人!你若将我投了井,我化作厉鬼也要夜夜入你梦,缠着你们坤宁宫上下所有人!你好好的人不做,非要跟鬼打交道,你图什么呢!”
宫中素来迷信鬼神邪祟之说,这话一落,众人脸色面面相觑,脸色白了白。
旁人的宫娥吓得不轻,小声在一旁道:“姑姑,今日杀人是不好,大过年的莫犯了忌讳。”
“你们别听她胡言乱语!”
苏锦皱着眉头在一旁斟酌,红墙外倏忽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和谈话声,见喜赶忙大喊“救命”,肩膀直直地往石墙上撞,。
押着她双臂的两人一个不留神,跟着她“嘭”地撞在墙壁上,两边人“哎哟”一声,面目痛得狰狞起来。
见喜立马腾出手来,一面喊救命,一面挣扎着起身逃跑。
苏锦急了眼,赶忙指着两边的宫人喝道:“快,别让她跑了!”
旁边人眼疾手快地追上去,膝盖前横出一脚将她绊倒在地,见喜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两手撑在地上磨破了皮,下巴也蹭出了血。
袖口中一枚硕大的珍珠滚落出来,苏锦眼疾手快地捡起来,眼中蓦地闪过一丝光亮。
纵是在银作局,她也从未见过这般莹白圆润的珠子。
一个卑贱的丫头,怎会有这样好的东西?
定是从主子那偷来的。
苏锦又抓到了一处把柄,自然更有底气:“这臭丫头不仅言语放肆得很,手脚还不干净,给我好好教训一顿!”
见喜瞧见珍珠被她收了去,刚想要把厂督的名号搬出来,几个宫女听了令,一窝蜂上来好一顿拳打脚踢。
双拳难敌四手,见喜忍着疼抱着头,感觉小腹都快被踢穿了,死死咬着牙:“你们知道我是……唔……”
瞧她还在不死心地大呼小叫,怕引了人来,苏锦忙令人取了块棉巾塞住她的嘴,厉声道:“先给我关到坤宁宫最西边的庑房里头好好打一顿,挫挫她的锐气,再饿上两天找口井扔下去!”
……
保和殿大宴于亥正时分结束,几个不胜酒力的妃嫔率先离席,接着是住在驿馆的番邦使节陆陆续续出宫。
等到喧嚣的歌舞声散去,皇帝回了养心殿休息,剩下的众臣这才纷纷离去,在漫天的除夕烟火中坐着马车离宫。
接近子时的保和殿,零零散散只剩几人。
“梁大人。”
魏国公一身绯色官袍,年近四十仍是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