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贺州山在可以隐瞒的原因,谁也不想再自己爱人的面前剥开皮囊下的羞耻,一个死了的人也不想。
梁赤抬起头,深呼一口气,这一口气几乎是提着进入他的半个胸腔,他对身旁的小将道:“布告下去,画张老杜的画像。”然后又反应过来似的,说:“算了,还是先随我出门去。
贺州山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什么,东一阵西一阵的,无妨,他贺州山有的是时间搅动这里面的风云。
“既然贺公子找出了剥皮客,按照之前的承诺,现在你想去哪里就去那里吧,反正城门已破,你只需要报上我的名字,他们就会放你离去了。”
但是恐怕一时间离不开罢了,因为此刻正是百姓迁徙四处逃窜的时候。
梁赤擦身而过,门口的马匹兵将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梁赤的一声令下。宴行望着梁赤离去的背景,道:“梁赤没了剑鞘,太利,不妥。”
贺州山也是这种感觉,此人能够风度翩翩和你洽谈,也能风月场所与你言欢,还能说是战场之上运筹帷幄。一个将军,倘若是不但能够骁勇善战,还能够周旋在各种人际往来之间,那么这人要么就是想保全自身,要么就是心机沉重,目的长远。从前他觉得梁赤是头一种,现在恐怕就不是了。
这人不能留下,朝廷不需要一个没有剑鞘的利剑,他最好在这场厮杀中丧命。
贺州山低头沉思,转念对宴行道:“这梁赤恐怕会有极端的做法,我得跟着他去。”
“你想死嘛!”宴行脱口取出,觉得贺州山就是在胡说八道,跟着梁赤去找匈奴报仇,他这个小身板不要被场上的乱剑射死才好。
“我得跟着他去。”贺州山低头重复说,声音轻但是坚定。
贺州山是认真的,才不是和他在开玩笑,他一把抓住贺州山的手腕,道:“你去能做什么,他身边自然有人可以看住他,他的死活管你什么事情,轮的到你去插手!”
“他的命不值钱,百姓的命值钱,你看他的样子,现在还有为这城里面的众人着想嘛?”贺州山盯着连宴行的眼睛反问道。
宴行皱眉,梁赤看上去没事人,谁知道他心底是个什么鬼样子,但是也不能让贺州山独身去。
“那我和你一起。”宴行道。
“你看看你现在的身子,毒性还未退下,脸色白的像张纸。”贺州山拍了拍宴行我在他肩膀的的手背,安慰道:“没事的,我不会真的上战场,我就是盯着他,免得他做些出格的事情。”
宴行还是不肯放手。
再不去恐怕就来不及了,贺州山上前轻抱住宴行,对方的肩膀宽阔温暖,他将头紧贴在宴行的胸口处,无声安慰。
宴行知道自己劝不住贺州山了,这人骨子里面透露出来的执拗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贺州山道:“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我要赶紧跟着去了。”
宴行垂着脑袋,只能答应。
贺州山换了一身轻裘,从后门出去,没了宴行他轻身上马,狂彻马道。此时街上兵马百姓混作一体,百姓想要逃离这里,但是如果太多的流民流出,那么其他的州城势必也会造成恐慌,所以梁赤交给刘元一个任务,那就是安稳住这里的百姓。
梁赤觉得这份工作很是是个话痨般的刘元,可惜刘元似乎不太享受这份工作带给他的乐趣。
贺州山快马抄近道跟上梁赤,刘元还在和一大妈声嘶力竭地表示昨天晚上的声音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让她带着她的老头赶紧回去,别在这里添乱。
“刘元!”
刘元侧身回头,只见贺州山远远架着一匹白马飘逸而来,哒哒哒马蹄扬起一阵灰。
“哎呦我去!华书行你这个混蛋!”刘元急忙拉住身边的两个老人轻身飞上一边尚存的茶楼,然后站在茶楼上方怒喊:“前方将士听令,都给我让出一条道来!不要伤着百姓!”
刘元为人油滑,训兵却是非常严苛,底下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怕他,他一声令下,下面的人手忙脚乱的让出一条马道来。
贺州山驾马而过,刘元站在茶楼上怨妇念叨。
“我容易吗我,你一封书信我就来了,坏了人家的城门,梁赤说要我赔他,我哪里来的钱,就是卖了裤衩我也赔不起。这会子一口热茶没喝着,就被他半挟持来这里...”
刘元的话还没有停下,那边的贺州山已经远远离去,他背对刘元招手。
“谢了!”
刘元一听,一个趔趄差点没从茶楼上摔下去!
这人吃了什么错药,竟然破天荒的和他说什么谢过?
☆、第六十九章
刘元微一愣神,贺州山犹如青烟一缕飘散而去,再看就已经消失在街头寻不得,他驾着快马,抄了近路,然后远远跟在了梁赤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