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漪看着苏婥,心中暗道:一向机敏伶俐的你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可转念想来,大约是因为,在苏婥对于真情和真心,始终保有信仰和向往罢,这也是她最为难能可贵的地方了。
“云漪,你想什么呢?”苏婥见慕云漪愣愣地出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这段时日当真是多事之秋。”
“是啊,这阵子真是不太平啊,各种伤心事接踵而至,不过所谓否极泰来,瞧,这不睡你来了,哥哥就好了大半了!”
“我哪里就那么神了。”慕云漪苦笑,“你哥哥的伤势还要靠他自个儿那一关了。”
“不管,你就是我们府上的福星,总之我相信今后就一切都会好起来了!”苏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接着道:“再过几日太子哥哥也该回宫了,希望他也能快些振作起来。”
提及东陵翊,慕云漪却想起了另外一人,她的“盟友”——大皇子,莫衍。
除去慕云漪和莫衍二人,相信东陵巽已经把当日城西别院中所有的参与者全部处理干净了,自然便不会有人知道皇后驾崩的真正原因,那么东陵翊出宫这一个月,又会不会知道些什么蛛丝马迹呢?又或者他此次前去皇陵,除去要为母后守灵,原本便已有所怀疑,所以另一方面亦是为了去查清心中的疑惑与“真相”?
当初害得淑贵妃心灰意冷、自焚于坤仪宫的始作俑者皇后已经死去,大皇子莫衍又会不会就此罢休?他心中的怨,消了吗?
第二日,慕云漪便去宫中觐见了皇帝东陵巽,虽说此次她只是因私的关系来帮助苏彦,但她自知身份特殊,不仅是西穹之人,更是长公主,所以慕云漪到来,自然是要向东昭的皇帝觐见道明的。
对于她这次主动要入宫觐见皇上,苏母姜氏是赞不绝口:“这长公主真真是通透又识礼。”
“哟,女儿可是记得当初是谁说过,那西穹的安和公主就是个毒女妖孽。”
“你这小妮子。”苏母睨了一眼女儿,嗔道:“倒开起母亲的玩笑了,那会子母亲不是不了解她嘛,可见识人不能只靠耳朵和眼睛,最重要的是用心。”
“是了,女儿当初亦是每每听到‘慕云漪’三字便如临大敌,总觉得她要蛊惑哥哥,后来几次机缘巧合之下的相处,女儿渐渐发现,云漪看似冷酷无情又狡诈多端,实则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于她重要的人,会不惜任何代价地去维护,只不过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哎,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呐。”
苏母对于慕云漪的身世亦略知一二,降生便丧母、小时候右被父亲厌恶,而这个世界总是三人成虎,世人不会因为慕云漪孤独无助的童年而同情她,反而人云亦云说她是天降妖星,克父克母克亲人。
但如今想起来,她不过是个与自己女儿相仿的孩子,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不错,当初她与素颜相恋,后来又忽然要嫁与东陵翊为太子储妃,看似是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可如今想来根本是无奈之举,那时孤立无援的她,唯有如此选择,才有足够的力量去追查父亲失踪的真相,且护住西穹的顺亲王府。
苏婥挽着母亲的胳膊,靠在她的肩头上:“女儿从小是被全府乃至全宫里的人宠大的,从未受过任何的委屈,更莫论诋毁,而云漪却自小承受着那些恶言毒语,她若不那般把自己包裹起来,又如何撑得过去呢?”
更加心疼这个女孩,她如今看似拥有无上的尊荣与权力,可曾经的那些伤害又如何能够弥补呢?
忽然,苏母扶着苏婥的肩膀,正色看着她:“婥儿。”
“嗯?”见母亲忽然这般严肃,苏婥心中有些好奇。
“彦儿的心思,你我都能看得出来,那么安和公主呢?她对你哥哥可还……”
“他们曾经的确有过一段相恋的过往,但如今……似乎云漪已经无意于哥哥了。”
“真的吗?”苏母有点狐疑,“她见到你的信后立马抛下一切,不远千里来到东昭看望你哥哥,这可不是一般的情意呀。”
“依女儿看来,如今云漪与哥哥之间更像是知己或是亲人的情谊,哥哥有难,云漪会不顾一切地帮助他,可也只限于此了,虽然女儿也十分希望云漪能成为自家嫂嫂,可这感情的事情,可真真是难说呢。”
苏婥耸了耸肩膀,的确,她将慕云漪叫来东昭是有再一次撮合她与哥哥这对昔日恋人,可当苏婥看到慕云漪面对哥哥的眼神时,她便知道此事.....难了。
第417章 安心的缘由
果真,慕云漪方来了不过三五日,苏彦的状况已有极大好转,虽说他的右手依旧难以施力,但其他伤势基本已经痊愈。
在慕云漪的宽慰劝解之下,苏彦不再勉强自己去控制自己的右手,而是顺其自然,否则只能是适得其反。
这一天傍晚,慕云漪和苏彦坐在院中纳凉,继续晚膳前未下完的一盘棋。
这时望舒端着药碗走进院子,“主子,该吃药了。”
彼时的苏彦双指之间夹着一枚白子迟迟未有落下,偏偏望舒这时候端着那腥苦的药碗进来。
“去去去,没看我正跟这儿下棋呢。”不出所料,望舒被他主子嫌弃地瞪了一眼。
“苏彦,药。”慕云漪目色严肃地指了指药碗,她可不怕苏彦那倔脾气。
“哎呀,这盘眼看着就要解出来了,下完我自会吃的!”苏彦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棋盘。
慕云漪却是不听他这一套,站起身从望舒手中接过药碗递到苏彦面前,“不差这喝药的功夫,害怕我呑了你的棋子不成?”
慕云漪将药碗凑得越来越近,毫不给他半点商量的余地,苏彦只好放下手中的棋子接过了药碗。
而一旁的望舒,看着平时军营里威风凛凛、朝堂上备受尊待的堂堂大将军,这会子在一个女子面前竟然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更莫说反抗了,如此想着望舒捂着嘴却笑出了声。
慕云漪看着一脸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苏彦,亦是忍俊不禁,“好了好了,今儿早上我便问过御医了,这是你最后一副药了,喝下这一碗,明儿便不用了。”
“当真?”苏彦瞪大了眼睛惊喜地看着慕云漪,连续喝了这么些个日子的汤药,虽然期间也调整了几味药,可万变不离其宗——苦!苏彦如今吃什么都是美滋美味,倒真真是成了“苦”不堪言。
“自是真的,但凡能让你多喝一碗,我都不会放过。”
“好,我这就喝!”苏彦端起药碗,咕咚一声呑了下去,接着将那碗丢给了望舒,如释重负。
“好了,继续落子吧。”慕云漪坐回了石桌旁,看着眼前的棋子阵。
“我好不容易解脱了,还不得庆祝一番?”苏彦忽然兴致高涨,“下什么棋呢!”
“方才是谁,不肯吃药,偏要继续这盘棋的?这盘棋咱们可是从晚膳前下到现在了。”慕云漪托着下巴,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嗨,当时不是答应你跟母亲,只要我一副不落地喝光最后一碗药,才可出门。”
苏彦理直气壮的继续道:“现在喝完了,可不能再拦着我了!”
“主子,您这刚刚好些,眼见着天儿就黑下来了,还是莫要出去了罢……”
“就是天色暗了,才好出去,我可不想见到太多旁的人。”苏彦如今虽然情绪恢复许多,但是内心仍是不愿意面对太多熟人的。
“可是夫人若是知道了……”望舒挠着头发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会子母亲正在佛堂为先皇后诵经,少说也要一个时辰,我与云漪从后门溜出去,只要你不多嘴,母亲自然不会知道。”苏彦推了推望舒,“好望舒,我回来给你带糖烧饼还不行?”
望舒撇撇嘴嘟囔道:“奴才不想吃什么烧饼,只要主子早点回来,奴才就谢天谢地了。”
见望舒松口了,苏彦回头看向慕云漪,“走吧,云漪!”
“我几时说过要与你同去了?”
“哎呀,连日来你除了进宫那一日,便没再出过我们镇国公府,闷也要闷坏了,走走走,我带你去上陵城的凤鸣街瞧瞧,那里的夜市最是热闹,你还记得吗,那一年元宵灯会,我还与你在凤鸣大街上相遇了!”说到与慕云漪相关的过往,苏彦总是如数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