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番外(68)

作者:Lolarun/一池星屑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将此诗去除一字,改为词……”

苏赫自幼长在北狄,后来虽有齐绍教他识字,也多是学些兵法策论,于诗词一道实在造诣不高,顿时有些犯难。

但他又很想为齐绍拿到这盏灯,便支着下巴努力思索起来。

齐绍饶有趣味地看着青年抓耳挠腮的模样,忽然哧地一笑,朗声道:“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那摊主姑娘听罢,一拍手道:“这位公子好文采!这灯便是你的了。”又抱歉地转向苏赫:“公子,实在不好意思……”

然而齐绍接过兔子灯,转手就把灯递给了苏赫:“喏,你要的灯。”

那姑娘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一流连,顿时露出一副很懂的样子:“哎呀,倒是小女子愚钝了。两位公子这样般配,不若拿了这一对灯去,小女子便祝二位百年好合了!”

她说着便将另一只兔子灯也取了下来,递给齐绍,齐绍面上忽有几分赧然,接过灯颔首道:“多谢。”

苏赫被她这吉利话捧得心情大好,走之前,还悄悄在她的摊位上留了一大锭银子。

“不知今年还有没有焰火。”

齐绍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去年元夜时,浚州城的焰火表演倒颇是好看,虽只在一瞬,却无比绚烂精彩。

他随口一说,转脸看向苏赫:“你不是还想去放河灯么,走罢。”

二人遂又相携着去往河边放灯,苏赫不知怎的有些心不在焉,总在四处张望,齐绍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总有人在跟着我们。”苏赫皱着眉道。

齐绍闻言也有些戒备地望向四周,然而周遭人潮涌动,还大都戴了各色面具,根本看不出有谁在跟着他们。

“快看,河边在放焰火!”

人流中忽然爆发出欢呼,只闻几声咻咻长鸣,焰火砰砰炸开,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夜空,火树银花,流光漫天,如繁星璀璨,华彩灿烂。

苏赫也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拉着齐绍一起抬头看向天空,他们所在的位置竟恰巧是最好的观赏地,满天闪耀的焰火就像是专为他们而绽放。

对岸,戴着面具的异族人向同样用面具掩住面容的金发青年道:“主上请看,这便是您吩咐的焰火。”

“属下命人跑遍了浚州城所有的焰火店,将所有的存货都买了下来。”

青年背着手抬头看向夜空,浅蓝的双眸中映出点点星光,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他那下属继续说:“据说这焰火中的火药可制成火器,用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这回我们以货商的身份,将这批焰火带回去,假以时日,定能制出……”

青年没有回话,仿佛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半晌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街市上的行人皆驻足观赏这场盛大的焰火表演,少女们议论纷纷,猜测是哪家的公子,竟包圆了全城的焰火,大约是放给心上人看?也不知是哪个好命的姑娘,能得了这份心意。

齐绍正仰头看向散落的流彩,苏赫则偏过脸看向他,看得入了神,一时情不自禁,凑过去想要亲吻齐绍的脸颊。

谁知齐绍也正欲转过脸,两人倏然四唇相接,都各自怔愣了一霎。

下一瞬间,苏赫便一把将齐绍拥入怀中,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双唇。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齐绍先是僵了一僵,但这时的氛围实在太好,反正都戴了面具,没有人会看见他们的模样,他自我开解着,随即放松身体,亦抬手回抱住苏赫的腰,打开牙关接纳了这个深吻。

金发青年远远地望着那对般配的眷侣,半晌,终于转身离开。

一吻终了,齐绍忽然若有所感地望向河对岸,目之所及却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

“主上,焰火可还要继续燃放?”

“继续。”

青年脚步不停,终于与人群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悠长的街道尽头。

在没有人能够看见的地方,他才摘下了面上描金绘彩的半幅面具,露出一张异族人锋利俊美的面容。

深巷中,呼其图垂眼凝视着手里的面具,从腰间又解下与之相配的另一张来,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两张面具,仿佛在透过它们看向什么别的东西。

齐绍见证了他最糟糕、最纨绔跋扈的少年时代,教会了他爱,也教会了他成长,却在他真正意识到一切之前,成了他的杀父仇人。

只要再相见,他便理应向齐绍复仇,他们此生都不可能再在一起。

而在经历过那样多的磨难后,他终于知道自己曾经做错了什么,他于心有愧,不愿杀齐绍,便只能再不见齐绍。

多年以后,呼其图承继其父岱钦的遗志,彻底统一合并可达尔草原七族三十六部,废除部落制,于关外建国称帝,国号大亓。

亓史高祖本纪载,高祖幼年失恃,少年失怙,后又遭至亲背叛,乃发愤图强,建立大亓王朝,励精图治。

在位时兴修城池、编户授田、大力屯垦,转游牧为农牧,后使大亓国力日盛,吞并周边小国,版图东及高丽,西至大秦,与夏朝南北分治,订立盟约,通商交好,功在千秋。

然而终其一生,都不曾再入中原。

*“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出自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六《元宵》。

*“黄河远上白云间……”原诗为王之涣《凉州词》,词传说为纪晓岚所改写。

*失恃为丧母,失怙为丧父。

第48章 番外·少年游

靳奕初次见到齐绍是在六岁那年。

皇子六岁入国子监,可从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中挑选一人做伴读,一示天家亲近恩宠,二则为皇子选立近臣。

靳奕的大哥与二哥,分别有沈国公长子、安阳侯世子做伴读,只因他们的生母一个是宠妃,一个是皇后。

而靳奕的母妃却并不受宠,母族也不显赫,储君之位虽悬而未定,也显然不可能落在他头上,稍有些家世的公卿子弟自然都是不愿同他绑在一处的。

靳奕还记得那是一个雪天,母妃一大早起来仔仔细细地将他拾掇了一遍,换上新做的蟒袍、围上狐裘,塞了个暖炉在他袖中不说,还吩咐宫人给他备了一盒糕点,仿佛生怕他冻着饿着。

而后温柔恬静的美妇人挥退了宫人,蹲下身认真严肃、如临大敌般嘱咐靳奕道:“奕儿,母妃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好孩子,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此去国子监,万万记住不可太露锋芒,若要选伴读,务必选家世最普通的,入学后亦不必学得太认真,吃好玩好,开心就好。”

靳奕自幼早慧,懂得母妃是想保护自己,认真地点头记下,随后便被母妃牵着手,一路送到了国子监中。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正给了不愿参选的高门子弟们逃避的理由,或称病告假,或言雪天道路难行,最后竟没有几个去到学堂的。

大皇子与二皇子分别带着伴读与亲近的宦官坐在廊下饮茶,颇有一同看这小小的三弟的笑话的意思,靳奕却似全然不知,只是乐呵呵地走进院子里,规矩地朝两位皇兄见礼。

这日适龄的监生来得稀稀拉拉,奉了皇命要带三皇子挑选伴读的大祭酒亦心知肚明,众人各怀心思,表面上倒是一团和气。

靳奕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正打算在剩下的人中随意指一个,齐绍就在这时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小少年看着与靳奕年纪差不多大,生得眉清目秀,一身月白的箭袖武袍,只上身着了短袄,打扮利落飒爽,一看便知是武家出身。

他颇不好意思地向祭酒告罪,说是府邸偏远,今日下大雪阻了来路,方才迟了,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却在偷瞄新来的靳奕。

靳奕朝他笑了笑,他也朝靳奕笑,那笑容中不掺一丝一毫的筹谋算计,纯然是出自两个小少年的赤子之心。

大祭酒向靳奕母子介绍来人身份,乃是镇北将军独子齐绍。

靳奕与齐绍默不作声地对视了半晌,忽然悄悄扯了扯母妃的衣袖,抬头低声道:“母妃,我想要他。”

齐绍的出身不算低,只可惜本朝重文轻武,武将式微,齐家三代单传到齐绍这一辈,早已是门庭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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