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丞冷笑，“帮他说好话，这么在乎他，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同性恋吧？”
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词汇，温知非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他这个反应让林悦丞终于开心了不少a，这可比欺负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太大情绪起伏的陆昭谏有成就感的多，“我说中了？你喜欢陆昭谏？你们真是同性恋？两个男搞在一起算什么，太恶心了吧。”
温知非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呆呆地站着，如同好久才思考出来要说什么，然后异常激动地辩驳道，“我不喜欢陆昭谏，我也不是同性恋，我家里马上就要送我出国去留学了，我不会一直和他在一起的。”
他越是急，林悦丞就笑得越开心，“是吗？但他可是亲口跟我说过他喜欢你呢，你们就是同性恋，两个男人在一起，你们就是恶心。”
跟着他的几个人也笑了起来，在这场笑声里，温知非只有惊慌，仔细看的话还可以发觉他正在轻轻地颤抖着，他没再说话，良久，就这样跑开了。
其实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同性恋真正意味着什么，他们又是否真的在一起，不过是故意的玩笑话，这与和隔壁学校带人群殴最后被关进拘留所的事迹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能让林悦丞牢牢记住这件事不过是因为，他回头的那一刻，看见了不远处站在人群里的陆昭谏，他面上的表情无法用已知的词汇准确形容，但眼里遍布着震惊，和如同被主人抛弃一般的受伤与无措。
这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他似乎做错了什么，也在无形中摧毁了什么东西。
从回忆里脱身，林悦丞停下来脚步，回身看着坐在走廊长椅上低垂着脑袋，身形纤弱，显得格外无助和脆弱的温知非，“喂。”
这里只坐着温知非一个人，听到他喊，便抬起头来，林悦丞笑着冲他一字一句道：“两个人在一起要在看的不是性取向，而是心之所向。”
第30章
温知非呆呆地坐在长椅上望着林悦丞的背影消失，这才把他的名字和记忆中的人联系起来。
新的痛苦和烦恼总会解决旧的往事，他差不多都快要遗忘了，不过再回想起来，那时在心中掀起的惊涛巨浪差点儿把他整个人都吞没。
那几句状似无意的玩笑话像是把他刻意隐藏的心思赤裸裸地摆在了眼前，逼着他直视这段在那个年纪可以用荒谬形容的感情。
那日他被人戳中心思，又用了恶心这样的词汇，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然后在他还没来得及认真思考到底该怎么处理和定义当初那段感情时，就被绑架了，生活就此脱离了正常的轨道。
逃回来后他开始恐惧一个人，任何落在身上的目光都让他有种被窥视觊觎的不安感，害怕再回到那段比噩梦还恐怖的日子里。
他也想过，陆昭谏那么好，或许即使知道一切后也并不会介意。可发生了那样后才选择与他开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这对他太不公平，而且两个男人本来不应该在一起。
他就这样选择了不辞而别，甚至于还彻底断了两个人的联系。
讽刺的是，等他抛弃性别的局限，在日复一日的想念中明白正视喜欢，在几乎撑不下去的时候，他还是回来了，并盼望着他喜欢他如往昔，想在他的身上得到温暖与慰籍。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温知非了，陆昭谏也不是从前的陆昭谏了。
过去成为纽带把他们连接在一起，可从打算在一起开始，他们下意识地选择丢下过去，美名其曰重新开始，实际上像是都有一段无法袒露的禁忌，误以为的越来越好，实际上他们之间如同永远埋着一颗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炸弹。
回来之后在别人口中知道他走后陆昭谏的父母终于选择离婚，母亲再嫁，父亲虽未再娶，但情人私生子一大堆，在离婚后的第二年一次意外中去世，连遗嘱都没来得及留下。
公司内斗，外面的私生子也一个个冒了出来，开始争夺继承权，也不知道陆昭谏最后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接过了公司，更不知道第二人格到底出现在什么时候，为什么而出现，又为什么要伪装成陆昭谏和他相处。
不过比起困惑，温知非更多的是羞耻和恼怒。
他分不清到底这几天的相处里哪一个才是第二人格，可不论是哪一个，他们都差一点做了，而且还都是他主动的。
他以为那个小东西是真的喜欢他，原来都是假的，一直以来都是欺骗，最后还这样玩弄他，甚至于伤害陆昭谏。
温知非想，他和陆昭谏不能再这样无休止的争吵和冷战了，如果有问题要解决，那就解决问题吧。
夜里医生简单地给陆昭谏做了第二次检查，他在后面跟了进去，医生嘱咐了一下注意事项，说如果没有什么不适的话明天白天观察一天，晚上就可以出院了。
温知非听到没事儿的时候顿时松了口气，因为他看他额头上的伤口好像还挺严重，身上被衣服遮盖的部位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伤口。
等医生离开，病房里便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直忽视温知非的陆昭谏见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终于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我不是让你滚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生气温知非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最根本的原因不过是如他所说，他没有分清，所以纵然陆昭谏是这样冷漠的态度，还是冲他微笑着道：“林悦丞已经走了，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提到林悦丞，陆昭谏微眯了眼睛，陡然沉默了几秒，眸底有一闪而过的复杂，再开口时语气很淡：“你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
温知非抿唇：“对不起。”
“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做。”
温知非知道任何关于第二人格的事情总能轻易挑起陆昭谏的怒火，果然，在听到这话后，他顿时笑了，“所以你在为他撞了我而道歉？到底是你分不清，还是你都知道，甚至于纵容他想要除掉我？”
的确可笑，还以为他要为当初的事情做些什么解释，看来只是心心念念地关心着另外一个人。
他误会了他，温知非立刻否认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陆昭谏脸上的笑容显得越发的冰冷而讽刺，“他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这不是你说的么，不是你求着我把他留下来的吗，我怎么相信你没有？”
从始至终，是他搞砸了一切，是他怯懦、优柔寡断，还贪心地想要两全。
“我不知道他原本是这个样子。”温知非把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这次再没有丝毫心软，坚决道：“我会让他消失的，他本来就不该存在，我之前就该听你的话。”
第31章
短暂的交谈之后陆昭谏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温知非知道他是不再相信他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陆昭谏对于第二人格的厌恶从来不加掩饰，能因为他忍让，考虑让第二人格留下来，这已经是最大的退步，结果最后还弄得自己受了伤，他有理由责怪他。
温知非在病房外等到了第二天清晨，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离开，回家洗漱换了身衣服，打算做好早餐再去医院。
他整个人因为都不在状态，浑浑噩噩，但终于下定决心，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又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从公寓出门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雨，细且绵密，致使所有的景象都好似蒙了一层薄薄的雾，叫人心情也跟着压抑起来。
到医院刚准备推开病房的门时就已经被人先一步从里面拉来，温知非一直在垂首在出神，此刻猛地一抬头，这才发现是陆昭谏，他穿戴整齐，似乎正打算出门。
温知非所有的思绪都抛在了脑后，一把抓住陆昭谏的手拉他往回走，到床沿的时候直接摁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皱眉道：“医生不是说要再观察观察吗，下午才可以出院，你现在就该好好休息，乱跑什么啊。”数落完这才想起来他们现在的关系很糟糕，便赶紧收了压在他肩膀上的手，退后一步把手里的保温盒放在了桌子上，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熬了粥，要吃吗？”
陆昭谏顺从地坐到了床上，温知非站在一旁，看他的时候得微微仰头才行，以至于眼神专注而温柔，他冲他微微一笑，“没有乱跑，一睁眼你不在身边，正打算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