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按门规守孝一年。
第37章 37
“什么?”
清见面色一沉,自己前世病重的时候松平先生不还活蹦乱跳的吗,怎么就提前挂了?
传话的小生答道:“听说是先生喝多了酒去划船,一不小心掉进水里了。可惜先生不会凫水……大人请节哀!”
???
二人傻傻立在松平灵前,听着道师来回敲钟。
这时候乌鸦哀鸣四起,诸位门生的哭声格外叫人心乱。更有甚者,已然哭得两腿一伸,晕过去了。
想不到还有人比他俩更绝望。
须叶回首瞧了瞧,眉一紧,顺势给了旁边侍从一个眼神,让人将之扶了下去。
“就搁这装吧。”
人刚扶走,后面便有个年轻人出声道,“先生在世时也没见他这么孝顺,还不是因为苏清见在这,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给人家看呢。”
“杜迁,你特么说谁装呢?”接着另外一人开口骂道,“师兄弟里就你最能装,你好意思说别人么你?”
听完这话杜迁沉默上前,直接把这人按到地上捶了起来。
灵堂里很快打成一片。
松平生前膝下无子,一堆门生里只数清见的官阶最高,所以他被迫为之执绋、主持奠仪。不过他在此仅守了三个时辰,这堆同门就打了不下五次,每每都是同样的收尾。
他脑袋都快被吵炸了。
“……”身后打成一片,须叶望向正静静滴着烛泪的灯树,久久默默无语。
眼瞧着那灯烛燃完一盏又一盏,清见回过身,“诸位同门,今日夜中实在燥热,这里由我守着即可。你们都去休息吧。”
赶走一众闲人,灵堂里即刻安静多了。
惨白的灯烛照着松平蜡黄的画像,窗外蛙声一波接着一波,静寂之中,只见清见突然从袖中掏出了一本黄历。
须叶:???在先生的灵堂定吉时,这样真的好吗?
他急急往最近的时日看了过去,不过刚翻到那一篇,拿书的手便是一颤,整个人也受了什么打击似的怔在了那里——那几页都没了。
不知是思齐拿着玩的时候撕的,还是原本就没有这几页,或者其他的原因。
就是没有了。
还不够明显吗?清见自问。自他们二人决意复合那时开始,一重又一重的打击纷至沓来,明示暗示交替出现,一次次甩着他耳光告诉他“清醒一点,你俩不可能”。
不可能,想都别想。
你看见了没?天生怪象,电闪雷鸣,须叶摔伤了腿,先生淹死了自己,黄历数页不翼而飞……
真是一段天诛地灭的姻缘。
“怎么了?”须叶看他神色愈发严肃,不知他又想了些什么。她有意亲眼瞧上一瞧他手里的黄历,却只见他很快合上了书,走出了灵堂去。
“须叶,你信不信天命?”
假如天命难违,你我二人永不可有一个好的结局呢?
须叶从清见手中抽走了黄历,翻至最近的吉时,亦见着了那一页的断痕。她伸手抚了抚那歪歪扭扭的、被人为撕掉的痕迹,“偏偏就是最近的吉时……么?”
若再往后看,便是半年之后了。
清见对此无话可说。不知是他俩太倒霉,还是他俩凑一起才会倒霉,待这催人唏嘘的晚风一过,清见便心想还是算了吧。
分明燥热的天,却仿佛凉透了。
凉。
“清见。”
须叶将手中的黄历合了起来,轻轻地安置在桌案之上,“我信。”
天命所定,凡人难违。她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去,与他道,“既然天命叫咱们无需介意吉时,那咱们今晚就成亲吧。”
清见迟疑刹那,“……是这个意思吗?”
“啊,不然呢?”
须叶从松平先生灵前取出一张无瑕的素帛,抖了抖之后铺于桌案,又取来笔砚,抬腕写道:“合婚庚帖:辛丑二月初十,苏清见孟须叶,茝兰相思,结发同心。愿与卿同入梦,春秋三千载,长祈毋别离。”
这是他俩初次成亲时的合婚庚帖。她写下这些字眼时,那字中的暖意似乎也在她眸子中打转,只是他俩当日的合婚庚帖极长,写到这里竟一时记不起后文了。
这时候,清见上前轻轻握住她执笔的手,与她一同写道:“吾浮生二十余载,识夫人于万千之中,深以为幸。愿以余生相托委累夫人,此情两不相负。”
说来好笑,那时哪知她嫁了三次,他娶了三次?
稍时,先生庭中桃李香气隐隐,树下跪了一对以旧翻新的虔诚新人。二人对月执手,一身素白祭服,在蛙声重重之中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最后并首朝远方的月牙儿一拜,便算是礼成了。
二人再携手起身时,忽而都有点心虚——松平先生生前虽是个豁达之人,也不代表他俩可以在他灵堂闹喜吧?
好像不是很尊重逝者。
“那咱们继续回去给先生守灵?”
须叶说了,清见也同意。不过两人刚回灵堂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走近一看,里面一男一女正浑身赤罗地在翻云覆雨。
那两人□□正盛、喘息不停,面颊在灯树之前映得嫣红无比。男子血脉偾张,二人的身影在先生的画像前一会高一会低,每啪一下还拍一下对方的屁股,撞得身侧的桌案咚咚作响。
好家伙,正是杜迁。
二人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正准备走人,忽而又听见里面惊叫一声,动静停了下来。
这动静还能停?清见觉得很是奇怪,且那惊叫明显与方才的享受不同,倒有点像是惊吓。最重要的是,他俩停下来了之后,那激烈的“咚咚咚”之声还在延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杜迁吓得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撞见清见,又再度吓得跌坐在地,浑身颤抖道,“苏……师兄……我……”
“先生的棺木……”他很快抓住了重点,“先生棺木刚才好像响了……”
???
什么玩意儿?清见疑惑,“不是你俩撞的么?”
杜迁带着哭腔道:“不、不是……绝对不是……还在响……你听,还在响!”
邪了门了。清见白日见过松平先生的遗容,虽不至于太难看,却也是面白如纸、体肤冰冷,那种状态根本不可能是活人。
他想罢快步走进堂中,恰好见到棺木被一把掀开,而里面的松平“嗖”的一下坐了起来。
第38章 38
清见差点当场心疾发作。
众人皆在惊吓当中,只见松平先生淡然地拍了拍沾灰的衣衫,将发型稍稍整理之后,毫无波澜地从棺木里面走了出来。
“去……奉常府请顾若风顾大人过来看一看。”清见淌着冷汗,拍了拍多暮的肩膀交代道。
这个时候,大家真的需要一个神棍。
*
大夫给的解释是松平先生溺水之后,经历了短暂的窒息进入了假死状态,其实并不是真的殒命。而顾若风带上许多法器、属官过来,话不多说,即刻就让人做了一场法事。
“我方才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你们说要成亲了?”
松平先生一边看着别人给自己做法,一边关切地与清见道,“虽然你们俩头一次成亲的时候我也在,但这一次不邀我饮酒,可真不够意思了啊。”
清见笑得很是镇静:“只要先生喝了之后不去划船,学生现在就能请你喝上一杯。”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倒取笑起我来了!酒后登舟,月下独酌,这中的快意你们如何明白?”松平说着,粗声粗气地使唤自己的弟子上前,“去取酒!我得让这对新人好好度一度这春宵!”
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在灵堂成亲、用白绢写合婚帖、穿着祭服对拜也就罢了,现下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要喝他俩的喜酒了。
这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番折腾之后,顾若风摇着白色招魂幡走到清见身边,问他:“苏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我们来时他就已经活过来了。事发过程很突然,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多看几眼。”
“不是不是。”若风将招魂幡往身后一搁,索性问得更确切了一些,“你与夫人,怎得忽而想要在这儿成亲?”
现在须叶在里面陪松平喝酒,清见坐在庭中,远远看了她一眼。瞧见她身影的刹那之间,他眼底全是心满意足,“本来想看个吉日,无奈黄历让人给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