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西装”总共玩了十来局,有输有赢,同样也未显露出什么异常。半小时之后,他很有礼貌地向同桌其他几位客人告辞,起身离开。
奕霜霏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真的完全不记得。万幸。
下班,更衣,准备回家。
但刚走出美乐天,一位黑衣小哥就径直向她走过来,毕恭毕敬邀请道:“奕小姐,离九爷想请您过去聊几句。”
奕霜霏的脑袋“嗡”一下炸了。神啊,原来他早就认出来了!只是和自己一样也装作不认识吗?甚至连名字都打听出来了。
看来自己的思维还是过于天真。
她顺着黑衣小哥指的方向望去,一辆小汽车静静停在不远处。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她才刚刚混进美乐天,不应在此时去得罪不能得罪的人。
奕霜霏忐忑地走到车边,低下头向车窗里望了一眼。“白西装”一个人静静坐在后座上,气定神闲。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招呼道:“九爷。”
九爷转过头,亦冲她温柔地笑了笑,清脆扔出两个字:“上车。”
奕霜霏愣了一下,显出明显的犹豫。
自上次事件之后,她就特意去向房东霞姐打听过,知道这位九爷名叫欧阳啸离,是这福昌城里最有势力的一位□□老大。而此刻已是深夜,能轻易上他的车吗?
欧阳啸离很容易猜到小姑娘的心思,戏谑了一句:“怎么?不敢?”
奕霜霏苦笑,敢或不敢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面对这样一位重量级人物,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干脆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再次遇到。”
“没想到,九爷竟然还能记得我。”
两人对于刚才在赌桌上,假装相互不认识的事,彼此心照不宣。
“能在这种地方上班,你懂的还挺多的。”欧阳啸离似有几分惊叹,又有几分赞许。
“技多不压身,努力讨生活而已。”奕霜霏浅笑,谨慎地作答。
欧阳啸离又问了一些其它问题,基本与裴谨初面试时的那些问题大同小异。奕霜霏也都一一回答了。直至问到“那你父亲呢?”,她才将始终挂在脸上的礼节性笑容缓缓收起。
“我两岁的时候,父亲就出了意外。不在了。母亲带着我,改嫁给了一位宫里告老还乡的老太监。”
欧阳啸离惋惜地点点头,似乎非常能感同身受,不禁叹息道:“这世上,每个人想生存都不容易的。”
两人沉默了一阵。
“哦,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上次你用火烧手,那是……?”
奕霜霏恢复了笑容:“一个小把戏而已。在西方,他们管这叫魔术。”
欧阳啸离露出一副更加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还懂这个?”
“不瞒九爷,我养父在入宫之前其实就是个街头卖艺的,靠表演变戏法为生。净身入宫后,凭借着这些小手段,倒很讨各位主子欢心,得了不少赏赐。告老还乡回来,置了一些家宅、田产,所以母亲改嫁过去,日子过得也不算艰难。闲暇之际,养父多少会教我一些,以打发时间。”
欧阳啸离听得很认真,偶尔还点下头,又问:“既然是戏法表演,那为何上次你的手,好像还是烫伤了?”
“上次……是为了让那位小姐消气,不得不多坚持一会儿。平时表演,火焰只燃个三五秒钟就熄掉,冷焰火不会烫伤人的。”
“原来如此。”欧阳啸离若有所悟,“看来那天,你是打算孤注一掷、豁出去了。”
奕霜霏被人看破心思,尴尬笑了下。
“所以,这玩扑克牌的本事也是养父教的?”
奕霜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那倒不是。这个真是我前不久才刚学的。玩牌和魔术其实有不少共通之处,不过都是些掩人耳目的手上功夫罢了。我有基本功,学起来倒还蛮快。”
“那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再见识一下你的‘手上功夫’咯。”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表演给您看。”奕霜霏笑着满口答应下来。
转而又换上一副乖巧委屈的表情:“九爷,现在真的已经很晚了,我可以回去了吗?要不然我娘会一直担心的。”
欧阳啸离并非一个地痞无赖,微笑着点了点头,并吩咐司机:“送奕小姐回家。”
※※※※※
奕霜霏来美乐天工作已经一周了,但直至今日,才总算是见到了裴家二少爷,裴誉衡。
临近晚饭之时,赌场进来一个热情阳光的小帅哥,穿着马裤、马靴,身边还带着位性感妩媚的女伴。看样子,应该是下午领着那位美女去马场骑马游玩后,直接过来的。服务生见到他,都毕恭毕敬地打招呼:“二少爷!”
奕霜霏暗中瞅了瞅这位二少爷,高大英武,风神俊朗。与他大哥裴谨初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裴誉衡将整个赌场扫视一圈,瞧见了奕霜霏,径直朝她走过去,在桌前找了个空位坐下。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女荷官?认识我是谁吗?”
奕霜霏像那些服务生一样,恭正地点头致敬:“二少爷。”
“哟,打听得还挺清楚嘛。”裴誉衡面带桃花,笑脸盈盈,“那你一会儿可得好好发牌哦。”
奕霜霏微微笑了下,未有回应,开始低头洗牌。
一局、两局、三局、四局,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过多言语交流。只是裴誉衡的目光会时不时在她脸上扫一下。
奕霜霏觉察到了,不做任何表示。
那位性感美女也觉察到了,却不能置之不理。她紧紧挽住裴誉衡的胳膊,嗲声嗲气撒娇道:“二少爷,这桌的运气一点儿都不好。你看你都连输四把了。要不咱们换个位置吧,换到那边去怎么样?”
其实奕霜霏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尚不知裴誉衡秉性如何,连输四把,会不会真迁怒到自己?要不要下把动点手脚,让他赢一次呢。虽然荷官出千在赌场里是明令禁止的,一旦抓住就立即会被辞退。但她有信心,她换的牌,绝对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可裴誉衡的表现却与二人料想的不太一样。
他完全不介意一直输牌,还扭头望着依偎在身边的美人,开玩笑道:“你怎么知道是这桌的运气不好?指不定还是你的问题呢。”边说还边用食指,暧昧地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讨厌啦,怎么会是我?”美人娇嗔地推了他一把,嘟起嘴,作不悦状。
裴誉衡歪嘴笑笑,又看了奕霜霏一眼,潇洒地说:“运气不好就不玩咯。”而后站起身:“走,咱们到楼上吃饭去。”
美人也立即站起身,寸步不离黏着他,脸上瞬间又显出一副万分得意的样子。好像只要能将二少爷从这桌上拉走,自己就是赢家。
裴誉衡离桌前,顺便将台面上剩下的最后几个筹码一把抓起。然后绕到奕霜霏身侧,将筹码一个个塞进她的马甲口袋里。
还贴近她的耳朵,眯眼坏笑道:“赏你了。”再才昂首阔步地走出赌场。
奕霜霏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霞姐的八卦消息可真准哪。这位裴家老二果然是个花花公子、风流少爷。
只不过,同一家庭长大的两个孩子,脾气秉性怎么相差这么多呢?
大少爷任劳任怨一丝不苟,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二少爷可倒好,一连几天见不着人。即使偶尔回来一趟,也是吃吃玩玩美人相伴,根本用不着工作。
老人们常说,大户人家一旦儿子生的多,做父母的难免会偏袒其中一两个。如今看来,裴家老太爷对这两个儿子的教育方式,必定不是一碗水端平的。
第5章 第 5 章
裴二少爷平日里虽不常管事,但偶尔也会插手一下家里的生意。
这天,奕霜霏刚来上班,就发现裴誉衡竟然已经在赌场里候着了。还召集了李经理与所有的荷官,正准备开会。
“我下午有一个很重要的赌局,就在咱们贵宾厅里。”裴誉衡很随意地坐在一张赌台上,煞有介事地说。“约的人呢,是刘家公子。我就想问问,你们有谁可以保证一定能让我赢?谁能保证我赢,谁等下就进去发牌。不过前提是,绝对不能让对方抓住任何把柄。”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你行吗?”
“我不敢保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