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她什么呢?
他自问,但他也不知道,答案就像被抛弃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中,无论你怎么喊,你听到的永远都是你自己的声音,也只能是自己的声音。
或许喜欢她爱发脾气,喜欢她生气时皱着眉头,喜欢她自以为是的那股傲慢之气,喜欢她时而幼稚的样子,时而一副老态龙钟的悲伤……
喜欢她遥不可及,却又触手可及的那种变幻莫测的瞬间,喜欢她喜欢一个人忠贞不渝的痴情,以及她冷漠的样子,喜欢她无拘无束,却又将自己困于铁笼时的无奈,喜欢她崩溃的样子变成歇斯底里的怒喊……喜欢着她的喜欢。
木桓自己也不清楚,他站在光线模糊的车道上,看着千家灯火通明的窗口,竟不知道该往哪走,黑咕隆咚的街角夜行猫异常的活跃,像一阵风似的从他脚边流窜,紧绷着的神经提拉着肌肉,明亮的眼睛再一次黯然失色。
那天夜里,他一直溜达到很晚,直到眼睛发出疲倦的信号,但他依然没能把问题想得通透,但他觉得,或许就如现在这般,便是他们之间最好的故事。
如今他像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颓废的理由,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任由心,肆意妄为,他不知道为何成为王莲的朋友,与祁梦站在对立面,或许这样她的眼睛才会多看他几眼,她的心才会腾出时间,多为她辩解。
但似乎她除了变得不爱与自己说话,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天生富有一种特殊的功能,好像随时都可以与曾经亲近的人变成陌生人,抹杀掉过往的一切经历,她的人生仿佛轻而易举的就可以重新开始。
也能轻而易举的原谅每个人。
第65章 因为她身上有你的影子,所以才喜欢
林言出现的那天,是星期天下午,阴沉的天空忽然放亮,之后便飘起了小雪。
祁梦站在五楼的宿舍窗口,看着。他从高高的台阶向下,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踏实稳重,他的面孔不骄不躁,稳稳当当,连微笑也变得成熟起来般,让人着迷。
他从雪中走来,带着光芒的漫画俊雅成熟少年,似乎他披过荆斩过棘,方从战场上凯旋而归,带着众人希望的战绩,伫立在人民广场的中央,在五星红旗下绽放着自信的微笑。
祁梦远远的站在他的对面,眯着弯弯的月牙眼,她的心依然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跳,面上绯红,身体不受支配的僵在原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沉迷于那张脸上的笑容,沉迷他的微笑,贪恋他的怀抱。
她恐怕早已经爱上他,无法自拔。
远处的林言,伸开双臂,像一座小山丘伫立在前头,他深情款款的看着祁梦,眼中柔情似水,好看的一字型嘴唇拉着上扬的唇线,熟悉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陌生。
祁梦所有的矜持在那一秒钟土崩瓦解,她像一个孩子般笑着奔向他的怀抱。为何!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像是隔着万水千山那般,感觉跑了很久很久,才能抵达他的阵地,投入他的怀抱。
祁梦将双手抱着他的脖颈,把脸蹭到他温暖的颈窝里,将整个身体都挂在他的身体上,林言将宽而厚实的棉衣将她紧紧的围住,手搂在他的腰间,亲了亲她的头发。
想我吗?
我想你。
想我吗?
我想你。
异口同声,仿佛周边的一切事物都变得透明,他们彼此的眼中只看得见彼此。
雪越下越大,地面即将被覆盖,苍茫一片。
有多想我。林言把祁梦从怀中轻轻的放开,将她的脸与自己靠近,面对面的零距离站着,能感觉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能感觉到被爱的心跳声,能感觉到分开之后的浓烈想念。
很想很想。寒冷的气温被上天的酷热消散,这种感觉就像从长长的黑色隧道穿越,驶入阳光地带,地面与轨道摩擦,就快烧起来那般,让人面红心跳。不知何时放在林言腰上的双手,已经变得湿漉漉的,心跳震动着胸腔就快要撞击着林言,她热的快要晕厥过去般,不停的舔着自己干枯的嘴唇。
祁梦微微的抬起头,窥视着他的脸,露出腼腆的神色,她试图从林言的怀抱中挣脱,可是他搂住她腰的手越来越紧,喘出的气,热乎乎的吐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地附在她的耳边,用充满磁性的暧昧低音说:别动,再抱一会儿。双手勒得更紧,她能感觉到他加速的心跳,以及加快的呼吸声。
热!祁梦闭了闭眼,轻声的说着。
那你亲我一口,我就放开你。林言赖皮的声音懒洋洋的,沉沉的低下头,嘴唇就快碰到祁梦的脖颈,冰凉冰凉的感觉透过皮肤,直至心脏滑向身体的每个部分。一阵凉风吹过,鹅毛般的大雪更迭而至,将他们围困其中,此刻对于他们来说,除了拥抱到白头,任何一种多余的形式都是对生命的一种无耻浪费。
而不远处,木桓沉默的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停的搓着看似冰凉的双手,眼神时不时朝他们这边看。看着他们在雪中白了头,他微笑,释然的表情终于不再是不知所措那般避开他们亲密的动作,他不想把自己变成一把刀,横在他们之间,他无法容忍,被兄弟与喜欢的人看透自己那种不义的心思之后的表情,或许看着她变得越来越好,从悲伤中走出来,一直这样傻傻的笑下去,便是自己所希望的。
成全她的幸福,放过自己,在以后的岁月中相互安好,这是爱她的另一种方式。
站着站着,在飘飞的大雪中,便一不小心也白了头。
晚上七点钟,林言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小汽车,载着祁梦,木桓与秦超令驶向小镇外,他们漫无目的的在长长的公路上行驶,笑声不断。窗外的雪毫不停歇,一片一片的飘打在挡风玻璃上,随着雨刷器的左右摇摆,随即化成雨,顺流而下。
开始他们不停的说话,谈笑风生,为一件小事争吵许久,根本停不下来,然后又是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笑声透过玻璃的缝隙,飘向高处,寂静的路旁也变得喧嚣起来,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小镇的千家灯火,已随着小汽车发动油门的声音,越走越远,直至模糊看不清。
飘洒的雪花带着一层薄薄的白雾,把身后一切都变得虚无,那些暗黄色的灯光像存在梦中一般,随着小汽车的速度,快速消失不见,像梦中一闪而过的场景,让人流连忘返,却怎么也记不得它的模样。
当他们笑累了,吼累了,随着时间的往后推移,夜色茫茫,昏暗的黑色总是容易将人推入睡眠。
林言我们回去吧。祁梦说。
困了。
嗯。同时他俩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个人,将头靠在座椅上,紧紧的闭着眼睛。林言将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伸到祁梦的手边,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她慵懒地将整个身体靠向椅背,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将玻璃窗摇下一条缝,透进一股清爽的凉意,困意瞬间消失不见。
两人转头看了一下对方,邪恶的笑了。届时,祁梦将身体靠近林言,两边的玻璃窗一同而下,寒风夹着飘飞的雪花,席卷着后座的两个人。
后视镜里的两个人冷的直打哆嗦,冷得咬牙切齿。
林言,你脑子有毛病。秦超令尖锐的声音随着关上的玻璃并没有减弱,她把屁股往座椅前挪,靠近前排的位置,将冷冰冰的手伸到林言的脖子里,激动的笑声随着林言的快速调头消失了。
你去哪儿,明天我们还上课呢。秦超令双手趴在前排座椅上,将身体向前倾,几乎要与副驾驶上的祁梦并排而立,两只眼睛盯着仅仅是车灯前那一块陌生的领域。
谁让你冰我,我们再绕一圈去。林言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接着说:不好,这条路我也不认识,完了,完了。
林言,你,你,你。秦超令歪着头,无可奈何的看着一脸正经的林言,想起什么似的,将身体坐直,得意忘形的说:反正你家祁梦体质没我好,她受得了,我怕屁,随你去。她放弃挣扎的双手抱在胸前,将背重重的靠向后,重新闭上眼睛,脸上洋溢起胜利的表情,将嘴高高的撅起,那个“哼”字像一句宣战胜利的音律。
这时林言看了一眼祁梦,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将自己靠在桌椅,两眼黯淡无光,慵懒,红血丝充斥着她的白眼球,无神的两只眼睛眼泪汪汪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