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69)

审人这活儿一直都是叶骁干,沈令一心惦记偏房里还没出来的叶骁,胡乱点点头,先把犯人收监。

快到申时,叶骁才一脸疲色的钻出来,跟沈令说,还成,至少保住了个全须全尾,至于好看不好看,他就顾不得了。

他是真倦极了,面色苍白,眼底青黑,平常漂亮风流得无以复加的人,现在走路都打着漂,扯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跟五娘交代,说里头那人啊,今儿要是醒不过来就彻底醒不过来了,能醒过来那就死不了,你让大夫照看就得了,不用叫我。话没说完,步子一飘,差点一头撞到廊柱上。

沈令心疼极了,管不得那么多,伸臂把他抱了起来,叶骁“哎哟”一声,搂住他脖子,咕哝了句我身上有味儿,你先让我洗洗,沈令没听到一样,把他抱到暖阁,放在炕上。

小厮提着桶热水进来,沈令给他把袜子脱了,试试水温,才把他脚放下去,又拿了帕子,细细给他把手在铜盆里洗净。

做手术用的外套、帽子和面罩都扔在偏房,叶骁身上有股极淡的血味,热气一熏就没了,唯独手上溅了点儿血,指尖上有几道浅浅的白线一般的口子,看沈令拿指尖轻轻触过伤口,叶骁小声说,太累啦,做手术到最后的时候没撑住,划到自己了。没事儿,没伤着。

沈令知道他那套外科工具有多锋利,不禁数落他不小心,说划到自己划到自己,你手重一点,指头就被自己切下来了。

叶骁赔笑认错,乖乖巧巧任他把自己又擦了一遍,两只脚舒服地在煮了药材的热水里互相搓了搓,忽然回味无穷地看他,说我生平抱人无数,倒是成年之后第一次被人横抱,啧,滋味儿还挺妙的。

沈令不大想和他说话。

一日一夜奔波近三百里,力战两场,又做了一场手术,现下浑身干净清爽,饶是叶骁也顶不住骨软筋酥,他勉强撑着被沈令和五娘强掰着嘴吃了一碗饭,回去榻上,脑袋一歪,就睡死过去。

沈令不比他少累,但看他睡了,那股强掩下的疲惫才泛上来。

他其实也困得直点头,但是又放心不下叶骁,又看了一会儿他,给他把被子仔仔细细掖好,忽然听到叶骁闭着眼睛咕哝了句什么,他侧耳细听,似是叶骁含含糊糊唤了声阿令,沈令小小地应了一声,身旁那人长长睫毛颤了颤,眉头舒展,脸上现出一种孩子般的天真。

沈令笑了笑,回了自己外间,睡倒在炕上。

他在北疆充满血腥杀戮的一夜之后,又做了常做的那个梦。

还是在秦王府,依旧是十一岁的他,刚被阉割,□□身体,流着血,躺在落花上。

依然是叶骁居高临下地俯身看他,玄衣纁裳,衣被九章的正装。

然后他被拥入温暖怀抱。

在叶骁指尖碰触到他肌肤刹那,他的血里开出了暖色的、春天里才有的花。

第三十回 轻声诉(上)

第三十回轻声诉

叶骁从七月二十七的下午倒头开始睡,半夜时分生生饿醒了。

外间隐隐一线灯火,他刚掀被而起,沈令便披着衣服走进来,“饿了?”

他点头,沈令从五更鸡里给他端了子推蒸饼和红米鸡粥,叶骁问道:“你还没睡?现在什么时候?”

“寅时二刻,我刚醒,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干脆就起来处理事情。你吃完再睡会儿。”

叶骁吃完推开炕桌,光暗了下来,屋内刹那幽暗,他挨着沈令,柔声道,沈侯,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还记得么?

“记得。”沈令轻轻地道,眸子似有万千星光,“你说吧。”

叶骁低声道,阿令,我想先亲亲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压过来,沈令向后倾倒,发簪轻触到身下鸳鸯锦的床褥。

叶骁唤出的那声阿令异常亲密甜稠,声音微微低哑,呼吸烫得灼人,沈令被他气息烫得五内一缩,随即意会那声轻唤所含的爱怜之意,整个人却似被雷击了一般,浑身都轻轻颤了起来。

他微微侧了头,一手抵在叶骁胸口,艰难地道,“殿下莫寻我开心……”

“叔靖,或者……三郎。”叶骁低沉声音带着股撩人意味在他耳畔响起,然后黑暗中他被捏住下颌,叶骁的唇落了下来。

磕磕绊绊的一个吻。

叶骁又急又生疏,沈令整个人都是呆的,一股股热气合着他身上降真香的味儿蒸过来,熏得沈令脑子发麻,叶骁含住他嘴唇,舔过他齿列的时候,沈令忽然激灵了一下,猛的起身,觉得自己磕着了什么,只听昏暗中一声痛呼,沈令连忙道,“怎么了?”

叶骁没动静,他着急忙慌去拿灯,还没等够着灯台就被一把拉回去,又是一个吻落了下来。

“殿——”

“叔靖,或者,三郎。”叶骁气息有些促,他欺身而上,捧住他面孔,落下一个深吻。

这个吻带着股淡淡的血味儿,沈令刚想着他刚才磕破嘴唇了么?只动了一下,叶骁舌尖叩开齿关,他手足一软,整个人像是跌进蜂蜜里一般,四肢沉甸甸的,甜甜的动不得。

他微微喘了一声,软软推他一下,“……不是有话和我说么?”

叶骁在他下唇上深深一咬,拿鼻尖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侧,贴着沈令唇角,他低声道,“嗯……阿令,我昨天就想和你说,我才知道,原来我这般喜欢你。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沈令蓦地睁大了眼睛,明明一片昏暗,他却仿佛看到了花团锦簇——感觉到唇上的湿热触感微微离开,沈令抬手,揽住他颈子,把他向下一压,面孔迎了上去——他在叶骁怀中,哪里还顾得这么多。

唇舌交缠,水声粘腻,沈令被他吻得快喘不过气,微一侧头,却被叶骁噙住耳垂,将那一片如今绯红莹润的皮肉叼在齿间研磨,沈令猛的喘了一声,浑身一抖,颤声低低唤了一句:“三郎……”之前行馆的那天晚上,他在他身体里逞凶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唤他,却被硬生生咬在舌下,只一遍一遍在心里唤。

叶骁顿了一下,拈住他下颌,凶猛地吻了过来。

沈令只觉得整颗心都要炸开,他像是被抛在空中,然后又跌到糖做的云里,暖融融软乎乎,蜜似的甜裹着肌肤,只要被叶骁碰到,就变成一股炽热的战栗。

他浑身发着抖,却拼命把自己往叶骁怀里塞,手指插到他发里,像是握住了一把水。

当叶骁吻到他颈上,去扯他衣带的时候,沈令忽然浑身一冷——他是个宦官,他的身体残缺不全——

心里跟被冰冷的刀子扎透一样,热意刹那消退,沈令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叶骁,抖着手去点灯。

叶骁被他推到一旁,整个人懵了一会儿,等他点上灯,他看着沈令惨白面色,才喃喃说了一句,“……五娘他们就在外头……确实不合适……”

沈令不语,只深吸一口气,平复体内翻涌气息,叶骁面孔绯红,一双凤眼水淋淋莹润无比,只看着他,想了想,又点点头,喃语道,“活儿也确实没干完……”

……不,跟这个没关系……

“咱俩也还没成亲……”

等等?!沈令震惊地转过头看他,却被他捏住下颌,俯过身来,轻轻在他唇上一吻,他在他唇边低语道,“我说过,我喜欢你,我这人的喜欢,从来不在一夕之欢,而在朝朝暮暮。”

他看他,柔声道,阿令,你是要与我成亲的呀。

沈令被那双眼角飞红眉梢含情的眸子看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叶骁执起他右手,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食指指根的齿痕,沈令忙不迭地抽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叶骁凝视着他,侧头又想了一想,双手捧住他脸,笔直凝视,沈令不愿看他,微微垂眼,他正色道,“阿令,看着我。”

“……”沈令不动,他又唤了一声,沈令才慢慢抬眼看他,叶骁靠过来,和他额头相抵,声音低沉,他说,阿令,我不在乎。

“你是男是女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太监我不在乎,你是人是鬼我不在乎。你都不在乎我是个怪物披着层人皮,那我好在乎什么?”他的声音,温柔又清润,带着足以融冰化雪的暖意。

沈令心头剧震,又酸又涩,却又有一股骄傲的甜意。

他喜欢的这个男人,根本不在乎那些让他被世俗踩到尘埃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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