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50)

“叶大人怎么知道?”

“嗨,我们几个小时候一处玩儿大的,那时候都在蓬莱君那儿上课,就是用这种纸,说可以写暗语啊什么的……”横波面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她轻声道,“那时候真好啊,没有任何烦恼,宫里的猫不理自己,就是天大的事了。”

沈令一笑,“少年滋味,千金难换。”

两人正说着,有人通传说叶骁回来了,横波负着手溜溜达达走了,沈令继续看着手里的信,看着看着,他忽然心内一动,把所有穗舫的信件拢在一起,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拿其他一叠厚薄相同的纸张在手内一量。

——他终于明白拿起信匣那一刻的微妙不对是从哪里来的了。

穗舫的信,明显重得多。

他一张张细细检查,并没有夹带什么,他又仔细抚摸,发现纸张除了边缘部分,都异常挺括光滑。

他皱眉,想起刚才横波说的那句写暗语。

沈令想了想,点上蜡烛,轻轻把那张他觉得有异的纸放上去一熏,信笺四角立刻微黄泛焦,而中心部分则慢慢在墨色之下,显出别的一层字迹。那是用白矾写在白纸上,必须用火熏过才能看到的字。

沈令看着上面的字,面色一沉,立刻把穗舫写来所有的信一张一张熏燎过去,看完之后,他面沉如水,霍然起身,捏着一把书信,快步去找叶骁。

叶骁正和横波在观鱼亭倚栏说话,似是刚说完,看他面色不善,横波拱手告退,叶骁看着沈令过来,有点儿诧异,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沈令把厚厚一沓信笺摊在了石桌上。

在看到那上面隐匿字迹的一刹那,叶骁深灰色的瞳孔猛的放大,然后缩紧——

从嫁入白家开始,她寄给他的每一张信笺上都写满,阿骁,救救我。

沈令只来得及在叶骁转身而出的刹那抓住他的袖子。

“……放开孤。”叶骁眯起眼睛,一双深灰色的眸子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积雨云,沸腾翻卷。

“我只求殿下答应我一件事。”

“……放开孤。”

“殿下要做的所有事我来做,我只求殿下,今日不要杀一个人。”

“沈令,放开孤——”

“若殿下要杀。就先杀我。”

“你凭什么——”叶骁暴怒,一把甩开沈令!

沈令被他摔在地上,扯住他袍角,苦笑着仰头看他,极轻的道:“……殿下,求求你……”

“……”叶骁定定看他,沈令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坚定地拉住他,笔直凝望,一瞬不瞬。

沈令的声音软下去,他清绝面孔上忽然带了点儿苦笑的意味,“殿下……求求你,答应我这一次吧。”

这一次,决不能让叶骁杀人。尚书左仆射这样高官即便是叶骁也承担不起擅杀的后果。

但是白家父子一定会死。

他替叶骁杀。白家父子今天必须死,只不过,决不能是叶骁杀。

叶骁看了他片刻,飞快解下腰间佩剑扔在他掌心,转身向外飞奔。

沈令跟在他身后,飞身上马,向白府而去。

时正午后,阳光晴好,白府侧门里一群下人正缩在门洞阴影里打着盹,听到马蹄声近,眼睛还未睁开,只见两道身影从马上飞身而出,直过众人头顶,向府内飞掠而去!

等他们反应过来,叶骁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女眷所在的后院。

他循着药味冲入厢房,把侍女吓得惊声尖叫,叶骁理都不理,几步走进去,看到重重纱幕之内,躺着瘦得只剩一层皮,肚腹却高高隆起的穗舫。

她瘦得像是一具苍白的、裹着皮的骷髅。

穗舫半昏半沉,听到声音,微微转头,待看清是叶骁之后,苍白嘴唇动了动,眸子亮了起来,眼泪从眼角渗了出来。

她拼尽全力,向他伸手,叶骁抢上一步,将她抱在怀里,他怀里的身体又轻又冷,像抹随时会散的影子。

他听得到穗舫虚弱地呢喃,“阿骁……你来救我了……”

他拿起被子把她团团裹住,将她抱起来,“嗯,穗舫,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二十三回 和血书(中)

叶骁浑身肃杀地抱着穗舫出去,白家夫人惊恐地看着他,“殿下这是要做什么,穗舫有孕在身,快放下穗舫!”

叶骁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冰冷的,毫无温度,只把她当一具尸体来看的眼神。

白夫人一下瘫坐在地,叶骁收回视线,疾步而出,周围仆役蜂拥,却没人敢拦,叶骁就这么光明正大,把穗舫抱回了秦王府。

他一走,五娘就派人去找黛颜和灿星汉,黛颜先回来,看见他怀中穗舫倒吸一口冷气,沈令简单和他说了几句,黛颜面色一变,一跺脚,飞快进了寝殿。

穗舫被叶骁放在床上,人已经失去意识,黛颜仔细查看了一番,脸色黑得跟锅底一般。

叶骁站在床头,轻轻把穗舫一头枯干头发拢起,“……怎么样?”

“她怀孕五个月了……双胞胎,上个孩子没出百日就怀上了。”黛颜森然语气下隐含着一股怒气,“她现在是情绪激荡,力竭昏迷过去,府里有现成的方子,熬一副就好。”

说完这句,黛颜的愤怒终于按不住了,他扯扯叶骁,两人到了外间廊下,黛颜一拳擂在廊柱上,他用尽全力压低声音,嘶声道:“白家这帮畜生!!!穗舫的手脚筋都被挑断了!!!”

叶骁反而显出一种近于可怖的平静,他伸手按在黛颜肩头,用力压了压,“……大概什么时候断的?”

“应该是四个月前。”

“……哦,就是孤参加完白家的百日宴后,对吧。”

看黛颜点头,叶骁也点点头,他唤来窈娘和五娘,要她们放下手头一切事,听黛颜安排,照顾穗舫,灿星汉此时也回来,他倾身向前,与娇小女子额头相抵,他凝视着灿星汉,一字一句,“保护好穗舫,不见我人或者手谕,除了五娘窈娘和颜颜,敢近穗舫者,杀。”

他这么说的时候,毫无杀气,语气平静到近乎平和,灿星汉重重点头,他起身,看向身边的沈令,他说,沈侯,带好信笺,备车,孤要进宫。

叶骁换了一身进宫正式的皮弁服,玄衣素裳,外罩绛纱袍,一头乌发整齐绾在黑色皮弁冠里,腰悬长剑,正要登车,忽然有侍从来报,说桔夫人来了。

外院吵嚷,叶骁出去,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被侍从拦在外间,正是穗舫的母亲桔家族长,华盖夫人。

看到叶骁,华盖夫人几步冲到他面前,一张面孔煞白,唯独眼圈微红,她气息不稳地道,“殿下,穗舫呢?发生什么了?我女儿呢?”说到这里,她语调破碎,隐隐然带了哭腔,“要是穗舫有个好歹,我——”

“……桔姨,穗舫很好,现在黛颜在照顾她,你莫急,在我这里,谁也伤不了穗舫。“

叶骁扶着她往前走,华盖夫人走得太急,差点摔倒,进了内殿,看到面色苍白,只胸口微微起伏,仿若死人的女儿,华盖夫人一下坐倒在地,五娘赶紧把她搀起来,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女儿床边,眼泪成串地滚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叶骁,语气却软了些,“……这是,怎么回事?”

“让黛颜跟夫人说吧。我要进宫了。”叶骁低声说完,转身而去,华盖夫人祈求一般地看向黛颜,黛颜闭了下眼,狠下了心,将穗舫的情况告诉了华盖夫人。

听到最后,华盖夫人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看着女儿,过了半晌,她几乎是哀求地看着黛颜,“阿颜,我、我想看看穗舫,我想和穗舫单独待一会儿,我……”

黛颜沉重点头,“我去看看煎的药,您有事立刻叫我。”

语罢,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华盖夫人一人在内。

她抽泣一声,颤巍巍伸出手,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轻轻抚摸向女儿消瘦苍白的面孔,柔声唤到,“穗舫……穗舫,你还好么,穗舫,是阿娘啊,阿娘来了……”

似是听到了母亲的呼唤,穗舫动了一下,她微微睁眼,侧头看去,朦朦胧胧地看到是母亲,她颤抖了一下,翕动嘴唇,两行热泪自眼角渗出——

叶骁离了秦王府,刚到宫门,还没等说来意,就直接被领到显仁帝处理政务的宣政殿偏殿,进殿的时候,门口守卫的羽林卫左将军面无表情地向他伸手,要他腰上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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