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没有蹙眉,她确实不知道夏勇在说什么,此刻并不能打草惊蛇,她咬牙忍着腹痛,“我当然知道!”
夏勇口中渗出鲜血,张口哽咽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怎么会在意你的药……”
“我自小行军,身子究竟如何又怎么不知。不过是自掘坟墓罢了!”
谢盈将他狠狠的砸在城墙的砖石上,也拔出了那把短刀。夏勇倒在地上,胸口不断冒出鲜血,颤抖了两下就死掉了。
“哐当!”匕首落地,谢盈靠在红缨身上,力气瞬间被抽离赶紧,“带我回去。”
“是。”红缨扶着谢盈,谢盈咬牙发出“嘶”的一声,“别大力的挪动我。”
“我抱王妃姐姐回去吧!”刘锐收了剑关切的看着谢盈。
她微微摇头,看向刘锐的时候双眼早已染上了霜雪,“背我吧!”
红缨略作善后,紧紧跟上。众人正欢乐的吃着粥饼,却见刘锐背着脸色煞白的谢盈,都赶来关切。
“王妃只是身体不适,晕了过去,”红缨一边说着,一边告知红叶,红叶便替代了红缨跟在谢盈身边。
谢盈被放在马车上,她一步一步往里面挪动的时候,在那马车纯白的绒毯上染上红色。
红叶眉头即刻蹙起,“王妃,难道……”
她微微点头,喘息着靠在马车壁,“红叶,去请给我看病的医博士,并多请一位,让他们拿着我的药方子和药渣子对比。”
说着她便歇息了好久,眼眶中不知是悲伤的眼泪还是疼痛的眼泪,她哽咽了,“让人告诉五哥,回刺史府。”
谢盈总算是平稳的回到了榻上,彦娘子的脸色也很不好,却也只能吩咐府中的人给谢盈准备热水。
她坐着的褥子还是被染红了些,但是很快就停止了。最严重的还是她贴身穿的裤子上大片大片的被染红。
“王妃重新请的医博士开了这幅汤药,就可剥离胞衣了。”彦娘子递给她的时候手在颤抖。
谢盈的心也在颤抖,轻蹙眉心,便将那药一口吞下,随即便是沐浴。
萧珂赶回的时候,谢盈尚且在沐浴,而红缨也带着夏勇的尸首回到了刺史府。
“到底发生了什么!”萧珂质问,红缨只好咬牙说了一些。
夏勇的身子已经硬邦邦的了,死的还挺快。
他看了一眼,屋中便有谢盈出浴的声响,他便能进去了。才穿上里衣的谢盈便被他轻轻抱起,轻柔的放在榻上。
“盈盈。”目之所及,萧珂看到谢盈红红的眼眶,目光无神,发白的嘴唇,整个人像是置身于风雨飘摇之中。
他即刻将她抱在怀中,肩头渐渐的冰凉。谢盈在无声的哽咽,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无尽的安慰。
“我都知道了,”待他开口也有哽咽,“盈盈我还在,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可阿爹没有了,我也没有阿爹了……”谢盈连揪起他衣衫的力气都没有,“五哥,阿爹战死了!”
萧珂的身子随之一震,抱住她的手渐渐握成拳,“是他们吧!”
“慕容桀的军队去得太晚,虽然大获全胜,可阿爹却……”谢盈靠在他的胸口,连去拉他手都显得无力。
悲伤会过去,心底的生气的恨意却过不去,谢盈缓缓抬起眼眸,“五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
萧珂看她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格外引人怜爱,只得微微摇头,“这些事我来解决,你好好歇息!”
她突然用力的拉住他的手,“两日前夏勇就写了要归京的信,可他毕竟死了,也得给他寻个因由。”
谢盈引导者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至少要让我的孩子死的有些价值,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放过他们……”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谢盈赶紧拭去,颤抖的声音说着:“安胎药的药渣和方子还有那个医博士被收买的财务均可作为证据。”
“好了,我知道了。”他抚着她的脸颊,却没有丝毫的温度,让他更加心痛。
谢盈的眼眶还红着,看向他的时候还有盈盈泪水,“五哥,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要变一变?”
“不许再想了,不要再想了……”萧珂抱着她,几乎失声,痛不能替她承受,她还要在此时此刻多思多想。
“盈盈,先放下好不好,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说。”萧珂的指节插入她的发间何尝不是在颤抖。
曾经自己在失去阿爹的那段日子有多消沉,谢盈此刻便有多低迷。
他们还共同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五哥,他们就那么容不下我阿爹,容不下我这个孩子吗?”谢盈问他,眼泪无法止住。
若非真切的悲伤,那个明媚阳光的谢盈又怎么如现在这般止不住泪。
“他们欠你的欠我的,我们都要讨回来。”萧珂安慰着,“但这些事情让我来,你现在只要好好养好身子。”
谢盈靠着,哭累了便叹息一声,“我知道的,五哥,你要一直在啊……”
“我当然会一直在。”此刻谢盈已经没了安全感,靠在他的怀中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如此这般谢盈浑浑噩噩的过了五日。
第二百章 做出决定
这五日,谢盈大多时间都在睡着。睡醒了便双眼无神的坐在榻上。
“王妃,你这样到底让我们怎么才好啊……”红叶看着失神的谢盈,眼中没有光的谢盈,心中也很是悲切。
谢盈略微侧目看她,“红叶,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这间屋子除了萧珂每日来回往返,其他人都很少踏足。冬日本就昏沉,萧珂回来的时候屋中是没有电灯的。
她将她心底最柔软的模样展露无遗。
“五哥,你回来了。”声音弱弱的,安静的她坐在榻上只看一眼便会觉得心揪着痛。
一个明媚阳光的人要经受怎样的苦痛才会变成这样沉默寡言?
他坐到她的身旁,“听彦娘子说除了喝药,你什么都没吃。”手将落下的头发别到她的耳后。
谢盈此刻回神了,木讷的看着萧珂,“没胃口,不想吃。”
“身子扛不住的。”萧珂伸手从他备好的盒子中取出一碗清粥,“你什么都不吃,此刻若要你吃,这样的清粥刚刚好。”
她张口咽下了,萧珂也能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愿意吃些东西了。”萧珂温柔的望着她,谢盈嘴角也扬了扬,并非勉强自己,“五哥,这五日我想了很多。”
萧珂担心她,可心中也从未停止思考。
他继续舀粥喂入她的口中,“就是不知道盈盈所想和我所想有否偏差。”
谢盈抬眸,看着萧珂认真的模样,“五哥,你怎么……”
“盈盈是怎样的人我心中清楚,再低沉,她也不会停止思考。”萧珂轻轻吹了吹就递到她的嘴边。
这是他重活的一世,即使后来的一切都变得不可预知,但是他也要抓住机会,让他们活下去。
谢盈咽了咽,“五哥,我若说我想回京,你愿意吗?”
萧珂轻轻点头,“西北侯的尸身自然要从凉州送回京中的。”
此刻他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淡淡道:“回纥可敦也受了重伤,不治身亡。死前决定将淮阳送回长安。”
如此一来,长公主回鸾的车架就会和西北侯尸首一同遣返长安。
“西北侯对我与淮阳都有恩,一路有淮阳的照顾,我也心安些。”萧珂说完长吁一口气。
谢盈也没想到这样一场战争,竟然能够让五哥唯一的亲人回到他的身边。
“那是谁护送他们回京呢?”谢盈发问,萧珂却作一声叹息,她便明晰了,“是慕容桀的军队吧!”
萧珂看着她,“盈盈,我知道你要为西北侯尽哀礼,但京中于你就是一个漩涡。”
她的手指贴在他的嘴唇上,“五哥,我算过了从这个回京快马扬鞭是二十几日;随后我就会奔赴西北收编残军。”
“又是一个多月,这里的士兵也训练过三个月了,已经可以上场了。”
谢盈眼中逐渐明亮,萧珂知道谢盈将举兵的时候提前了。
“我算过,二月十五就是举兵的日子。”谢盈拉住他的手,“只是我要和五哥分开了。”
屋中虽然昏暗,可是谢盈眼中的笃定他看得一清二楚。
“盈盈,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有的事是要放手去做,可谢盈的身子和安全他也要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