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动静自然也暴露了斡戈所在,福柔怔了会,对着他说了声:“谢谢!”
依旧轻声细语,却不似以往娴静温柔,声音微微颤抖着,欲掩不住。
她往下看,有些惆怅,这么高该怎么下去?
斡戈干脆走出去,到树下,伸出双臂,对她说道:“跳下来吧,我接着!”
福柔犹豫了,男女授受不亲,并且二人身份摆在那,于理不合。
斡戈显出不耐:“再不下来我可就走了!”
福柔半咬樱唇,踌躇许久,最终下定决心般,一闭眼跳下去。他接的很稳,鼻息间都是男人的气息,属于他的。凤目再睁开,两人距离那般近,不可否认斡戈的俊美......
福柔羞红了脸,赶忙挣开,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今日承蒙王爷相救,福柔感激不尽!”
“哼!”斡戈讥笑嘲讽道:“这番话听过可不止一次了,如此感激,却从不见贵妃娘娘有半分顾念!”
这话噎得福柔一时语塞。
“唉!”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无谓再说什么,福柔朝他颔首施礼,而后捡起缰绳,绑住最早她刺伤的那俩畜生,拖着往林外走。
死物很重,她从来挺直的脊背倾向前方,显然很吃力。
斡戈看着她背影,这女人非要这般吗?他忽觉得祁国百万男儿的骨气都在这一小小女子身上。
“出来吧!”他忽然说道。
方才,从杂乱的狗吠声中捕捉到一丝痕迹,还有一人在场,隐藏很好,鹰眸巡视许久,竟是找不出他藏身之处!
很显然,这人一早就埋伏在此处。来的比他,和那女人都要早。
他的目的是什么?
斡戈静待他出手,但是等了许久,都未见任何动静。
很显然,他并不在乎那女人生死。
稍时,一个男子从树上跃下,穿着素布衣衫,很简单的汉族款式。他长得眉目清秀,却因格外冷冽而显得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他抱着胳膊,怀里一柄长剑,三尺有余,剑柄剑鞘朴实无华,没有半点缀附物和纹络。
斡戈记得这柄剑,正是上次在树林中埋伏偷袭那人。
“谁派你来这儿的?”鹰眸眯起,锐利非常。
“呵呵,契丹人禽兽行径,都该死!尤其你等皇室贵族,天下人人欲诛之!”
声音如同金属铮鸣,尤带着恨意,话音未落,他拔剑,速度极快,朝斡戈袭来。
斡戈未带弯刀,只有靴筒中的匕首。
短兵相见,一寸长一寸强,那人武功不弱,斡戈渐渐落入下风。
其实只要大喊一声,林外周围看护的侍卫立刻就会冲进来。但斡戈不想,这人成功挑起了他的战意,胜欲,只有亲手杀了他才会有快感。
兵刃相较,近战对于斡戈不利,拉开距离那人还使得一手好暗器,攻击犹如天罗地网般将人围的密不透风。
别无他法只能与他贴身近搏,这对于斡戈而言是一场苦战,却越发激起好胜心理,那种想要嗜血的兴奋,甚至让神经微微轻颤。
“快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队人马步幅乱中有序围上来!
“哼!无胆鼠辈!下次再取你性命!”那人这样说着,一个纵身几个轻跃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好轻功!连斡戈都自叹不如。
侍卫兵意图去围剿,被斡戈拦住:“保护圣驾要紧!加强守备,切莫被人钻了空子!”
此言不差,这人再次出现在这儿,其中必有蹊跷。茫然追上去,兵力被抽空,万一有人埋伏在宴会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侍卫称是,斡戈又加了句:“切莫宣扬,以免引起惊慌!”
鹰眸眯起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这场男人之间的对决还没完,等下次必然要让那人将性命留下!
围场之内,贵女陆续回来,除了兔子、山鸡等小动物,还有猎到鹿和狐狸的,其中要数黎部一名少女最厉害,猎得一头雄性灰狼。
众人望着林子方向,只剩福柔一人没回来。
等待许久,辽帝有些着急了,欲派人进去寻找。
一旁侍卫称是,点齐小队人马,只是刚走了几步,还未进林子,就与贵妃娘娘碰上了。
将猎物交给侍卫,福柔双手叠交款款行来,端庄大气,神色如常。
无人知交叠的双手掌心指节已被绳索磨破。
辽帝亲自起身迎上前来,对自己宠妃嘘寒问暖:“没事吧?朕刚要派人去寻你!”
“谢圣上挂念,福柔安好!”福柔将双手隐入袖中,只让辽帝扶着自己臂腕。
迈出半步的脚又被收回,退了三步,隐没于人群之中,垂下眼睫,一身白衣唯剩清冷。
好友离恕从席间起身,说是林外有片野杏,正是花开满树香雪海。
完颜濯应了声,与他同行,走出许久之后却听离恕转身说:“心念成魔,诸若往生,强求不得!”
看向挚友,许久,完颜濯突然笑出声
“哈哈哈哈......”
他笑得状如痴子,离恕摇摇头,轻轻一声叹息,隐没于尘世。
...........
这场狩猎比赛第一名是那位黎部少女。
但无疑,福柔是胜者,赢得不是名次,而是旁人的尊重。
一个芊芊素手从未沾过血的女子,敢独闯山林,能凭一己之力猎来两条野犬,如此,已然证明了她自己。
无论她是祁人,还是辽人,都值得人们尊重。
这就是契丹族默认法则,他们只接受并且尊重强者。
因为担心宴会出什么岔子,斡戈没有回去,让人搭建起临时行帐,躺在塌上,一直想白天发生的事。
就这么一直到深夜,已有困意,忽觉得手边缺点什么?
对了!那傻兔子!
车厢里阿夏听着不时传来的野兽吼叫,和久违的‘吱吱吱’声音,吓得缩成一团。
她小声喊了两句:“有人么?有人么?”
没人应答,车夫早就混进筵席下人们所在处大吃大喝,喝醉了直接倒头睡在那了。
野外的老鼠比猫儿还大,夜间它们行走在各处,不怕人,只怕火光。所以人多的地方是不敢去的,像这种安静的马群车群,又散落着许多草料豆饼,自然引得它们格外喜欢。
斡戈赶到时,她已然吓得神志不清。
黑暗中只剩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分外可怜。
斡戈将一小团抱出来,她身上很凉,像是从里面沁出的凉意,衣服上沾染着,冰凉如凝霜。褪下氅衣,将她包裹上,抱回行帐里。
行帐很大,显得有些空旷,没有点灯,耳边依旧缭绕着‘吱吱吱’的声音,久久不绝于耳。两只小手抓着他的衣服,攥得死死的,警惕的看向周围。
将她放到塌上,掰开她的手,只是刚松开又攥住别处,斡戈无奈,合衣躺下搂着她,戏虞道:“瞧你这点胆子,几只老鼠也能吓成这样!”
同为姊妹,怎么差了那么多?
不由想起福柔,想起她举刀挽箭,半咬樱唇又故作坚强的模样!
那女人,真有意思!
☆、第三十六章
这阵子阿夏日子过得很好,他心情看起来不错,早出晚归,很少再故意逗阿夏,他话少了,也就显得屋里安静许多。
晨练慢慢也松懈了,阿夏乐得其中,每日有大把时间跟小东西玩闹发呆,还有找泽布说话。
她知道马厩在那,离前院很远,顺着一条路一直走下去,再拐弯,走到尽头就到了。
都知道她是斡戈屋里的,很少有人上前搭讪,也只有泽布与她熟稔,一见她就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
乌兰大叔为此不知说了泽布多少次,泽布每一次都说:“我们现在还只是朋友,我有分寸!”
若真有分寸就该像其他奴隶一样,离她远远的。
说的次数太多,最终乌兰大叔也不管了。
立夏时节正巧是泽布生日,阿夏说:“好巧啊!我生辰也在夏天!”
“是啊!好巧!”泽布摸着后脑勺笑得憨实。
阿夏想送他一件礼物,可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出手。她向来手笨,什么都不会,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泽布羞红着脸说:“其实,其实......我有一个心愿...只有你才能完成!”
阿夏眨着一双清亮亮大眼娇声问:“是什么?”
泽布脸更红了,他把阿夏拉到无人处,踌躇许久方才开口:“你......你,能不能......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