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就有点难以接受了,因为斡戈总喜欢洒辣椒面,他吃得津津有味,也让阿夏吃。只吃了一口就辣的整张小脸都通红,阿夏哈着舌头,眼泪汪汪。斡戈见了却笑得越发开心。
一次比一次洒的多,一大把辣椒面下去,炭火都跃出火苗。有一次阿夏辣的脑袋发懵,满头大汗,最后斡戈发现她脸上起了好多小红疹子,直到好几个时辰后才消下去。她喝了水嗓子辣疼了,再说话都哑了。
那之后斡戈就不再给她吃那么辣了,甚至好几天都没在做烤肉。
两人晨练一直没落下,阿夏比以前跑的快了。跑完三圈就拿着汗巾坐在台阶等他。他总爱赤着上身,汗流浃背,顺着肌肉纹理流下。
阿夏歪着小脑袋想:不冷吗?
等他练完马上拿着毛裘大氅过去给他披上。
斡戈用指节刮了下她红红的小鼻尖,笑着问:“冷吗?”
阿夏点点头。
他并不觉得冷,中原要比塞外暖多了。塞外风能将房子帐篷全掀塌,雪能直接将人活埋了。一到冬日,老人和孩子最难捱,冻死病死的不在少数。
牛羊也会被冻死,皆时若是储存的食物不够,就得冒着大雪去打猎。
每年春天,雪化了,山野和林子里都会出现许多尸体。
无论贵族还是贫民皆如此,凡人再努力也无法与天地抗衡,所以来中原只是为让子孙后代都过得好一点,不必再受严寒之苦。
他说完这些问阿夏:“中原人大好河山,却一直容不下我们!将我们驱逐困锢于塞外!你说应不应该攻打中原?”
是试探,也是抉择,问出这句话却是将指针送予她手上
☆、第二十八章
显然他多想了,实在太看得起阿夏。
她若是有这等头脑,何至于此?
有福柔珠玉在前,谁成想能差那么多?
阿夏点点头,看得斡戈也是一怔。
她忽而想到打架是不对的,可是他们那太苦了,想来想去,小声问道:“能不能少打点?”
就是...就是...少打架,差不多就得了!
“哈哈哈”斡戈被她逗笑,没想到她竟会这么问。凑近她说:“不愧是大祁公主,果真还是向着自家人!不若你让他们投降,这样都不用打了呢!”
他顿了顿毫不避讳说:“我要让这片土地以及人彻底归服于我脚下!”
他说这话时眸中神采万丈,阿夏词穷形容不出那感觉,直到许多年后记忆里依旧是他这般模样。
她似懂非懂,不懂也就不想了,拿着汗巾帮他擦汗。
又下雪了,他蹙眉,走进屋里。阿夏却是站在院中久久舍不得挪步。
冷不丁觉得脖子后面凉凉的,顺着到了脊背,阿夏打了个冷战,抖抖肩膀身上,像只被惊起的猫儿。
回过头,原是斡戈拿着雪往她衣领里塞。
阿夏跳开,他从地上收敛起一捧雪追过来。他笑着,显然是在与她玩闹,在发现没什么危险之后,神经也跟着松懈下来,阿夏见着雪本就心情很好,渐渐也跟着笑出声来。
小东西也跳出来挡着斡戈,斡戈不想伤它,与它逗着玩,这给阿夏争取了时间,惊心动魄之时又能化险为夷的躲开,让人心中生出几分窃喜,笑声如银铃,在院子上空回荡。
薄雪最容易摔跤,好在衣服厚并不疼,阿夏见他又追过来,忙起身跑开。斡戈骂了句‘小傻子’有时候会伸手拽住她。
因为兴奋使得小脸红扑扑的,配上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煞是可爱。这模样撞进斡戈眼中,莫名的,心里有些发痒,还有些发烫。
他将手里雪球不偏不倚砸在她头上,弄得满头满脸全是雪。不很疼,阿夏抹了把脸,还未来得及睁开眼就被他卡着腋下举起来,感觉天旋地转,睁眼就见自己在半空,低下头,他满脸兴奋。阿夏胆小怕他将自己摔下来,他却是半点不觉,还将人抛起再接住。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伤口又流血了。
他只着了件氅衣,故而阿夏一眼就看见了。
伤口结了厚厚一层痂,起皮裂开了,阿夏连忙找出药,给他用棉布擦净,上药,裹绷带。
绷带这一步省略了,斡戈觉得实在没必要。倒是傻兔子这担心的神情让人心情大好,骗说伤口疼,躺在塌上枕着她的腿,让她再给呼呼。
骗得两颗小红豆,含在嘴里就不放了,阿夏怕弄疼了他,不敢动。
又过了几天,他直接将结痂扣掉,阿夏看得浑身一抖。
在第十五个清晨,他终于出门了。
走到院门口时他突然停住,朝阿夏招招手。阿夏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过去,被他揽在胳膊下,罩进氅衣里,就这么一直走到大门口,他才松开手,揉揉阿夏头顶发丝,朗声说:“回吧!”
阿夏扒拉着头发,呆呆讷讷往回走,仍旧一头雾水。
路上碰见好几个奴仆,她都不认识,忽然想到泽布,好几天没见着他了,也不知今天会不会过来?应该会吧!
回了院子就跟小东西一起在门口坐着等人,中午时果真将人等来了。
她兴奋的跟泽布说着这些日子的趣事,里面都有斡戈,泽布静静听着,越来越沉默。他待了不大会儿就走了,阿夏这迟钝的脑子也没发觉什么。
他不在,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
心情极好,哼着小曲儿,下午小憩一会,越睡越暖。
等斡戈再回来的时候,发现院里静悄悄的,屋里也静悄悄,原来那傻兔子睡着了。她睡得香甜,斡戈本不想去打扰。可是...
鹰眸一凛,鼻息间闻到一股味道,这是......
不好!
忙将塌上那一团连带被子一起抱出去。
迷迷糊糊不知是谁在叫她,一声声‘阿夏、小傻子’让她想起小时候,姊妹们嘲弄她。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娘搂着她说:“傻点怎么了?那是福气!这宫里最是不缺聪明人,我家阿夏有福气,天天开开心心的,定能长命百岁!”
言毕带着她一起去御花园沾花惹草,招猫逗鸟捉鱼,嚯嚯的一园子草木生灵都不得安生......
好像又梦见从前了,真开心!阿夏不想醒来,可是不知谁在拍打她的脸,耳边也不得清净
“阿夏?醒醒,醒醒!小傻子!......”
悠悠睁开眼,天已全黑,为什么感觉天空在晃悠?风吹在脸上,让人无比头疼。怎么睡了这么久?这是哪?
“噗”
脸上凉凉的,是他一口水喷在自己脸上
呜呜呜,真脏!
阿夏想哭,心里特别不痛快,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这种哭意来的莫名其妙,怎么都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脸上还有水,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斡戈蹲在边上,点着她脑袋瓜恶声恶气说:“真想抛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还哭?还有脸哭!”
被发现了!可是忍不住啊!怕他又生气,她捂着眼别过头去。
他站起身,叉着腰,长舒一口气,舔了下后牙,看看天,看看地,看看院墙上的青瓦,以及角落里伺机待发的小东西,目光来来回回,但唯独没落在她身上。
阿夏哭得很安静,也不出声,趴嗒趴吧掉眼泪。
过了会儿,他踢踢脚边,说:“进去了!”
抹干净眼泪,抱着被子爬起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幸而他眼疾手快将人接住,骂了句:“真麻烦!”
然后连被子带人一起抱起来,手掌触到一片湿凉,他回头看了眼刚才地上,一片可疑的水渍。
“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胸膛一震一震,阿夏甚至能听到笑声似乎在胸腔里回荡。
笑够了,他俯身在阿夏耳边说了几个字,阿夏瞬间脸红,红的能滴血,垂着头,咬着手指甲。
围着被子在堂屋,喝了许多凉水,等稍缓过劲来,阿夏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回头看了眼被子,又抱起拿到里面藏起来。换了衣服和裤子,再出来他还在笑。
斡戈本来已是笑够了,看她一眼就又忍不住笑起来。阿夏红着脸,声如蚊咛:“我已经很久没尿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换来的是一连串爽朗的笑声。
那之后只要他不在,碳炉就必须挪出屋子。
日子一天天过着,他偶尔会出去一趟,有时候回来很早,有时候深夜才见人影。
越来越冷,可阿夏贪玩,趁他不在,在外面多玩了会,把雪堆成小人人,跟他们过家家。然后就风寒了,被斡戈盯着喝了两大碗姜汤,姜多糖少,又辣又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