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开运闻言心中一涩,下意识牵住了她。力道很大,有些生疼。
昶乐回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反正你陪着我,我不会无聊的。”
刚说完话,那头马车就驶了过来。
“阿霁!”她摇着手臂呼喊。
盛炳同晚霁一前一后下了马车,昶乐赶快上去挽住她,嬉笑道:“你这一走,可千万不能望了我,要时时给我写信。”
晚霁抿唇笑着:“一定。”
“哎呀,刚才都喊错了。”昶乐对着盛炳挤眉弄眼:“得喊欢姐姐了。”
盛炳和徐开运颔首示意,他一走,昶乐就得自己留在这里了,不免嘱托道:“烦请徐尚书多加照顾。”
徐开运也郑重还礼:“应当的。”
四人又说了好一会话,眼看着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昶乐这才把人放了,眼眶通红地,像是个小兔子,哭哭唧唧道:“记得给我写信啊。”
晚霁摸了摸她的头,恍惚间觉得有些好笑。
一开始昶乐来这里,她只想,又是一个远离故土,无法选择人生的公主被关进了这京城。
却不想,她居然也要离开这片生活了十来年的土地,不知哪里算得上她的故乡。
“走吧。”
盛炳率先上了马,扯了扯缰绳。
晚霁微微掀开车帘,目光扫过了街道,扫过了店铺,扫过了小摊贩。嘈杂喧闹的街市,她在安静得马车中告别了这一切。
只是,到底还是没能再见一面。
晚霁缓缓放下帘子,悄然无声地落下一滴泪来。
挺好的,这样也挺好。
毕竟,见面也无甚可说。
她擦了擦泪,眸光坚定,手中攥紧了那支紫玉梅花簪。
此去一别,相见无期。
公子,万般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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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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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做的魔芋加上韭菜,我感觉像是在吃蒜头哈哈。
第31章 捉拿反贼
西南的六月,闷热难耐,不住的大雨下了一场又一场。葱郁树林里的青草尖还挂着水珠,在阳光照耀下泛出七彩琉璃的光。
从一片片山头望过去,晋王府那矗立在千家万户中的角楼仿佛要直至天边。上头有蛟龙盘旋,风吹日晒的岁月痕迹凝固在了石像上,严肃而又冰冷。
王府大门今日敞开了来,一众下人一溜排开了站。从大门往外,带着圣旨来的人高坐在马背上,腰上佩戴的刀系数藏于刀鞘,遮住了凛冽寒光。
“这边陲小地方,宿指挥使怎的也有兴致来瞧瞧?”
说话的是晋王,他挺着个肚子,八字胡随着他嘴上动作微微晃动着。说完还眼睛眯着朝那人看去,完了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宿驭面色寡淡,他可没闲情雅致同晋王胡侃。
“奉陛下之命,前来捉拿叛贼。”
手臂高举,金黄锈金的圣旨悬于半空,像是一座大山,遮住了炽热太阳,斜斜打下来一片阴影。
“叛贼?”晋王东瞅西瞅,除了貌美的丫鬟和俊秀的小厮,他什么也没看到。
哦,还有凶神恶煞的锦衣卫。
他弹了弹指甲盖儿,嗤了一句:“捉叛贼往本王这儿跑什么,是不是近来眼睛不大行了啊宿指挥使,要不本王让这儿的神医给你瞧瞧。”
宿驭收回手,冷笑道:“您还是先管住自个儿那条命吧。”
锦衣卫迅速下马包围住王府,后头跟上来的南坝州卫队黑压压一片,盔甲和兵器发出沉重声音,像是在磨刀石上铮亮的弯刀,只等一声令下,刀指脖颈。
“你凭什么调动卫队!”晋王暴跳如雷,怒吼道:“你这是以下犯上,欺君!”
“胆大包天!”
丫鬟小厮们战战兢兢,不动声色地互相使着眼色。
“欺君?”
宿驭漫不经心拉开圣旨,稍稍比对了一下,挑眉道:“这上头明明白白写着晋王两字,没抓错。”
他又合上圣旨,身上气势陡然凌厉起来,猛地挥手道:“拿下。”
声音沉得像凝了冰。
丫鬟小厮们尖叫逃跑,里头闻声出来的姨娘们吓得花容失色,叮叮当当的各种声音响起来。
“王爷!”
“哎哟王爷!”
晋王被他的侍卫围着,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滑落。
说抓人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又惊又怕,还很愤怒。
狗贼!无耻!
这边王府的其他护卫已经拿着刀冲了出来,顷刻间就和锦衣卫打斗了起来。只是可能王府护卫平日里吃得太好,没怎么运动,刀尖相交,火星子尚且还没冒,三两下就被制服了。
晌午的日头还是晒得人懒洋洋的,连那些麻雀也不叫了,躲到了阴暗处。
王府门口躺了一地的人,个个儿都哭爹喊娘叫唤着。巷道冷冷清清,于是声音就跟那轰天震雷一样。
宿驭眼底带着烦躁不耐,他翻身下马,三两步走到呆滞的晋王面前。
他眉梢露出了些讥讽笑意,伸手将圣旨递过去,轻漫道:“瞧瞧?”
护卫们一边握紧了刀,一边警惕着宿驭的手下。
晋王回过神,狠狠瞪了他一眼,哆嗦着接过圣旨。上头的字儿可能是□□,一下子把脑袋都给他炸晕了。
“我谋反?”
晋王嘴皮子都快打结了,连本王也不说了,他脸色发白,怔怔地看着宿驭。圣旨上写他暗中募兵,私下操练,意欲谋反,现特来捉拿归京,听候发落。
宿驭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替大燕朝的陛下办事儿。谁谋反,又或许到底有没有谋反,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是不是伪造圣旨!”晋王怒目而视,愤愤然指着面前寡淡冷漠的人,他脸上的肥肉气得直抖抖,涨红了脸道:“定是你欺君罔上,捏造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来拿我!”
“狗贼!”他挥舞着拳头跳脚。
动静闹得稍大了一些,巷道头尾都已经站满了人,嘀嘀咕咕的议论声响起来。本来素日里少有人来这晋王府这边,毕竟晋王这人小心眼又脾气大,指明了王府周围不得围聚闲杂人。
老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又好奇地凑在一起观望。
“那是谁啊?”
“瞧着是锦衣卫,长得实在凶狠。”
“晋王爷犯事了?”
宿驭抬眸,面无表情扫了一眼。
“请吧晋王爷。”他似乎笑了一下,抬手请人,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晋王喘着粗气,像是落水狗,刚才那样冲天火气都被一盆冷水浇灭。
“云闻,你真是狠啊。”他双目失神,喃喃自语。
***
押解着晋王从南坝州一路北上去京,囚车里晋王瑟缩在小角落里,他头发散乱,从前矜贵的衣衫也沾染了尘土,狼狈不堪。
夕阳西下,山林官道的路上铺满了晕黄的光。除了行进的马蹄声和轻微的车轱辘声,半点声响都听不见。
宿驭骑着马在最前头,瞧着走了一大段路,天色擦黑了,只是驿站还尚有些远,于是众人找了个地儿,就地歇了下来。
千户蒋峥提着水囊走到了树根下的宿驭身旁,他神色敬畏,低声道:“大人,这事儿是不是不大对劲?”
两人靠得近,从这个方向看过去,阴暗天地间,晋王仿佛缩成了一团黑影,只有他身上的木枷和铁链轮廓分明。
宿驭喝了口水,收回视线道:“哪里不对劲?”
其他的锦衣卫也休整下来,尚且还有两个守在了囚车旁边,众人摸出干饼纷纷开吃。
蒋峥也从怀里掏出一块儿饼,打量着拒绝了吃食的晋王,皱着眉说:“属下觉得——”
他顿了顿,下意识看了眼宿驭。
宿驭垂着眼皮,遮住了往日冷冽倨傲的眼神,可那侧脸犹如刀锋般锋利,带着不可言说的阴狠。
他单脚踏着地,膝盖微微屈起。一手随意搭在了上头,散漫着开口:“蒋峥,你跟了我这么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空气仿若凝滞一瞬。
蒋峥赶快移开目光,他咬了一口饼,稀里糊涂就咽了下去。
那边晋王还咬着牙不肯进食,绕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他还是死不松口。守在一边的锦衣卫没办法,拿着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蒋峥顿了顿,正要起身过去,宿驭却抬手摁住了他,一言不发地往晋王面前走。
“晋王爷,好歹吃点。”他没什么表情地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