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98)

“正平做下这欺师灭祖的勾当,必定严加防范,所以当日我初上落月峰师尊阻我传书,让我静观其变。”沉吟一时,忽地抬头道:“师尊,弟子想......去寻安无师父,盼能祝他一臂之力。我来了这些时日,他们对我必已少了几分防范。”

镜封缓缓摇头,道:“你不必去,安无此时应该安全。若是他真的出了意外,正平毁掉证据,便再无后顾之忧,必不甘维持僵局,他会想尽办法早登掌门之位,以免夜长梦多。如今一派风平浪静,必然是因失了安无踪迹,唯有严密把守两处书院,让安无顾及同门与后辈,投鼠忌器。若察觉你离去,让你销声匿迹也并非不可能,哪怕硬栽你畏罪潜逃,你又能如何。如今一动不如一静,有阿薛在,我也能安心些。”

“他不怕安无师父在江湖上或书院中坏他名声么?”

“他怕,但他深知安无不会。你的安无师父,我算是看着他长大,他自幼孤苦无依,我初见他时,他在捡书坊扔掉的残书。那时他无片瓦遮头,寒冬腊月天,衣不蔽体,我只当他捡回去当柴烧,谁料他守着一堆虫蛀鼠啃的残书,视若珍宝。我问他为何不烧书取暖,你可知他说什么?”镜封顿了一顿,续道:“他说只有读书才能知礼明义,天寒数月可过,不足为虑,书烧了就再没有了。后来我带他回忧黎,他发奋刻苦,两年后做了外门弟子,再过四年,成了内门弟子。他不是无处可去,而是只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不想离开。安无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你可知道?”

云眷点点头道:“安无师父常言家丑不可外扬,同门或弟子有了不是,只是私下解决,从不声张。”

“所以,正平之事他决不会到处宣扬,但也正因为他把书院当作自己家,才会格外痛恨这种行径。正平若落入他手,必定惨不堪言。如今安无在暗处,正平捉他不到便只能死守书院。他在书院理事多年,自有一套瞒天过海之法。”

“可算回来了,云锐师兄生怕我留在这坏了师姐名声,非要送我下山才罢。他可不知,师姐是鸠占鹊巢,我才是苦主。下山后我察觉有弟子尾随,索性去了城中,兜了个大圈子才回来。”阿薛进了石洞便诉苦不迭。

镜封已听云眷讲了别院之事,沉吟片刻道:“那弟子想来是正平或广涵门人,今日见你出现,还是和云眷一起,便想察知你二人是相约还是偶遇。以后在这山上出没小心些,只有他们对云眷放心了云眷才会安全。”阿薛笑着应下。

云眷见他开心神色,问道:“你今日与云锐师兄是初次相见吧?这么快便将师兄挂在嘴边,可见你们投缘。”

阿薛笑道:“我还以为书院的师父不是像你一般刻板守正便是像那位大婶般的师兄一般唠叨,没想到还有云锐师兄这般有趣的人物,他跟我讲上树摘果、挖藕捕兽、饮酒纵马等诸般趣事,还说若有机会带我一起去。”说着扯了扯云眷衣袖,道:“他说会告知师姐你,你可要记得转告我。”云眷欣然应下。

阿薛出洞去,将带来的米菽肉一一放置妥帖,兴冲冲烧锅备饭。云眷少时离家,求学在外,后入别院,双手可执笔可舞剑,却从未握过锅铲,于灶边俗务一窍不通。现下离了书本,每日除了与阿薛切磋武艺便是跟他学煮饭烧菜,过得倒也开心。

阿薛每日总揽朝夕两食,俨然膳堂掌勺,偶尔童心大起,将云眷做丫鬟一般呼来喝去,云眷有时不理,有时得闲便手持长勺挥舞恐吓一番。如此一些时日之后,云眷于膳食颇有心得,偶尔烧出两道小菜倒也似模似样,阿薛边吃边叹,深觉忧黎祖师开山创派耽误了一位好厨娘,言语之中失了几分敬重,听得镜封与云眷哭笑不得。

第63章 无忧无怖

一日,清晨,云眷用匕首在石壁上划了一道,数了数,长叹一声。阿薛见她神色郁郁,便问缘由。云眷不答,想了想,道:“师尊,弟子想下山一趟办些私事,大约两日才能回来。”

“去寻安无?”

云眷摇头:“不是,与书院无关,弟子只是办些私事。”

镜封见她态度坚决,想了想便准了,道:“那你小心行藏,让阿薛陪你去。”

“师弟还是留下来照顾师尊,弟子一人足矣。”

镜封看阿薛一脸期待之状,笑了笑,道:“你们同去我也放心些。再说此处乃是禁地,忧黎弟子不得擅入,正平之前偷偷来查探过,绝料不到我会在此处停留。如今无人来送饭食,此处再安全不过。阿薛熟悉这山上小路,让他带你走僻静处,不必等天黑,午后便下山吧,记得早些回来。”

云眷开心地应了,用罢朝食便翻了翻随身行李,将身边的银票取了几张,小心用油布包好放在怀里,又换了一身新衣,将头发梳理整齐,以发簪别住。

阿薛笑道:“师姐很少如此打扮,这是要去哪里?”

云眷眨了眨眼笑道:“我先卖个关子,去了你就知道。反正少不了好吃的,你且等着,管够。”

午后二人下山,到车马行匿名赁了两匹快马,辨明方向飞驰而去。

进了广稷城已是傍晚时分,阿薛从未来过此处,看什么都新鲜,听云眷说城中不许策马,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到地方,说什么也不愿走,一定要吃街边摊上里边夹肉、外边撒芝麻的薄脆烧饼,云眷拗他不过,只得应了。

二人找了桌子坐下,云眷不饿,只捧了碗热汤来喝,看着阿薛狼吞虎咽,一脸馋相,边喝汤边数落:“跟着我走还能少得了你吃的?看看你掉了这些芝麻,这副吃相,有辱斯文!”

阿薛扬扬手中烧饼,含混不清道:“我去的地方虽不少,这种吃法还是头一遭见,走的时候我还要给师父带两个。”

云眷笑着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拆穿:“你再顺便沾师尊的光吃个下顿,是吧?”

阿薛拱手道:“嗯,嗯,师姐英明,掏钱掏钱,我看见你带银票了啊。”云眷看他一脸无赖相,哭笑不得,从荷包中掏出铜钱结账。

二人牵马沿着街边慢慢走,天已全黑,店铺掌起灯烛,云眷指给他看风景,看街铺,哪家的笔墨最好、何处的灯市最热闹,每每看见什么新鲜食材阿薛也会停下询价,时不时给云眷讲解如何选材能使炖的汤更鲜浓、熬的粥更香稠。

如此走走停停大半个时辰,阿薛望着街景感叹:“以后我若成了亲,每日就窝在家里,给阿七做好吃的,世间最美的不过就是这人间烟火。”

云眷点头笑道:“不错,若和家人一起,每日一粥一饭,谈谈笑笑,闲时看看传奇话本,这种日子便是神仙也不换。”

阿薛顺了顺手中缰绳,道:“如此说来,上回给师姐你送礼的那个徒弟倒是真明白你,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也不知道他怎么置办的那么全。”

云眷想起一事,问道:“他送那么多东西显然是来为我出气的,可是他怎么知道我被囚禁?”

阿薛呵呵一笑,叹道:“我见过江湖中寻仇的,都是拎着大刀斧头杀上门去,再不济也要痛骂一通,你徒弟这做法倒真别致。至于他怎么知道的,许是听谁说了呗!”

云眷苦笑道:“听谁说啊,他自学成离开书院从未回来过,只是每年祖师诞辰都会寄一封手书向我问好,不过今年没有......我明白了,他一定有手书给我,但是被弟子截下了,我的事他也是听弟子说的。”她忽地顿住脚步,抬头直视阿薛,轻轻道:“我好久不曾收过家书,会不会......”

阿薛听她语音颤抖,借着街边灯光看她目中露出恐惧之色,甚是不解,拍了拍她肩,宽慰道:“等陪你办完了事情,师父好些了,我再陪你回趟家看看。”想了想乐道:“咱俩是同门,我又没家人,你爹娘也算我半个爹娘。哎,师姐,你还没跟我说你家在哪儿啊?”

云眷不言不语,只管牵着马,埋头大步向前。走到一处祠堂模样的所在,二人在旁边树林里拴好马匹,云眷熟门熟路前行,阿薛跟着她行了一段,转过两个弯,到了一所大宅院前。

阿薛看了看那高墙深院,借着门外高悬的灯笼可见大门光亮,似是刚刚漆过,匾额簇新,题着“柳宅”两个大字,问道:“是去这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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