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74)

云眷心下焦急,只听得安无师父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云眷字斟句酌道:“广涵师姐,薛公子来给我送伤药而已,若是勾结,我何必非在书院这么显眼的地方。安无师父,你信我,我与他今日才是初见,何来勾结一说。”安无点头,见桌上满是吃食,再看阿薛,趁着几人说话,手中捧了一个竹盒,梅子干吃得正欢。

广涵见此情景,全然不信云眷所言,若非故交好友,相交甚深,岂会白日才性命相搏晚间便把酒言欢,思量眼前情形,自己出手难以将对方拿下,森然道:“安无师父,你身为掌事师父怎可如此是非不分?云眷,你就等着跟掌门认罪吧。”愤然还剑入鞘,带了两名弟子离开。

阿薛吐出一枚果核道:“云眷师父,你这位同门怎么如此是非不分?白天看她还有两分气势,是个人物,孰料......”边说边往嘴里塞了一枚蜜饯,大摇其头:“只会跟自己同门发狠,我名声不好她便不与我交战,只对着那没用的戚槟下手,外强中干。”

安无忍无可忍,他知云眷向来有几分书呆子气,不管对方是谁,先从礼起,后未必兵,处事着实绵软了些,但也从未见过如此托大的对手,白天叫嚣着杀上门来,晚间便迤迤然登堂入室大吃特吃,眼见被己方数人围住,仍是吃得开心,损人毫无顾忌,估计不单是艺高人胆大,想来还缺心眼到了家。当下皱眉言道:“薛公子,你也算是江湖中一号人物,这样明目张胆闯入忧黎,显是没将我派放在眼里。”

阿薛拿蜜饯的手停了停,愣愣道:“我不是明目张胆,我穿夜行衣了,偷偷来的。我就想给云眷师父送疗伤药,我......蜜饯好吃。”

安无久历世情,阅人无数,知他此言不虚,也知他不明其中利害,无奈苦笑,耐心道:“但你可知这样会给云眷找麻烦?她平白落一个勾结外敌的罪名。”

阿薛闻言手足无措,讪讪地把蜜饯盒子放回桌上,掏出绢帕擦擦手指,伸手去取那瓶药。

云眷看他垂眉叹气,心中不忍,忙伸手拦住:“这药我收下了,多谢你费心想着。”一边笨拙地将桌上的两样甜糕果子收好,递给阿薛,道:“我这没什么好东西,这些零嘴我就借花献佛,权做谢礼吧。”

阿薛笑笑,欢欢喜喜收下,搂在怀中,回身向着安无轻轻点头,戴上风帽,也不多言,远远去了。

安无长叹一声,道:“等掌门回来怕有麻烦,你心里需得有数。这阿薛在江湖上名声甚恶,以后还是不要见了。”

云眷垂首,漫不经心地收拾着桌上零零散散的盒子纸包,轻轻道:“江湖传言也不可尽信,我看他举止透着几分天真,心地纯良,不像大奸大恶之徒,只是与他人不同而已。此刻他已非临城书院弟子,想来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安无思索片刻,点头道:“或许因着什么缘故被朱夫子招揽了来闹了今日这一场,还功败垂成。”忽地想起一事,道:“你怎知他弱点?”

云眷道:“江湖传言皆道他杀人不见血,比武争胜之时他用的兵器是竹笛而非寻常利器,显然他不是不敢杀人,我猜他只是不想见血,或者说......他怕见血。今日凑巧我被竹笛切口所伤,他看那竹笛上沾了血迹便远远扔开,满脸厌恶之色,我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家中四叔曾对我提过一桩异事:数年前外放时听闻有奇人异士避世而居,他慕名拜访,带去的拜礼被当面拆开,可直接入口者一概退还,酒非自酿不饮,饭非亲做不食。四叔才一起身,那位异人便用细布擦拭桌椅,又提了清水冲洗地面,似乎深惧污秽,急于除之而后快。四叔在任上三年,二人终成至交,但是每次四叔也只得在屋外木椅上闲坐片刻,从未入室为客。我看那薛公子衣履光鲜,尘埃不染,想起那位异人,便想碰碰运气而已。”

安无摇头道:“可是如此利刃加身,未曾伤敌先伤自身,你太胆大妄为了。”

“古人有云:君忧臣劳,君辱臣死。书院是我安身立命之地,我技艺浅薄,尽力而已。不过我猜,如果今日比试输了,安无师父想必也有后招吧?”

安无伸手指着她笑道:“果然瞒不过你去。比武之前朱夫子自说自话,赢了便要将书院学田划归临城,我可未曾答应,今日比试只是弟子间切磋技艺而已。何况若真输了,我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大不了将他们围殴一顿。临城书院趁我派空虚之际纠结旁门左道来犯,我们还不许奋起抵抗么?若说以学田为彩头比武争胜,双方可立有字据?所谓口说无凭,学田不过是他们生事不成寻的借口而已。”

云眷听到此处已是捧腹大笑,与安无师父相识多年,只见他风趣斯文,处事随和,从未想到也有如此无赖的一面。笑过之后随即明白其用意:若真到了这一步,安无拼却自己名声不要,也会护住书院私产,不容他人染指。何况此时众位尊长不在,安无即使言而无信也只是自己私德有亏,不会污了掌门清名。再说临城书院乘人之危又何来君子之风?倒底是自己年轻识浅,处事太过生硬极端了。

第48章 光阴往来

未过几日,正平病愈,仍接掌书院事宜。安无交代完一众琐事,只专心打理别院。再过二十余日,掌门镜封率众而归,除折损三名好手之外,其余一切顺利。

正平作为掌事师父主理这三名弟子丧仪分外用心,命同散堂弟子整理、誊录生平事迹,制了挽联、采办丧仪用物。这日,将丧仪之事收尾,向掌门请示完院务后道:“此次忧黎空虚之际临城书院上门挑衅,应是内鬼告密所致。别院云眷,夜会来犯之敌,人所共见。如何处置,还请掌门示下。”

镜封问道:“那日比武情形如何?你且细细道来。”

正平一滞,涩声道:“那日二人于大庭广众之前比武,自是出尽全力,做戏而已。但是那夜薛公子夜探别院,为云眷送药疗伤却是几位同门亲眼所见。”

镜封叹了口气,问道:“云眷既是内鬼,为何不败?近几年中我闭关虽多,但也知薛公子在江湖中声名鹊起,云眷即使败于他手也是毫不稀奇,为何反是云眷胜了?你可知她以何招式取胜?用的又是哪种兵刃?”

临城书院来犯之前正平已有所耳闻,他天份本就不高,专精琐碎,独爱是非,这才趁安无被派去别院整顿之时自荐接手本院院务,孰料这次摊上如此难题,便装病回家安养。

未料有惊却无险,那日见广涵愤愤,旁敲侧击之下方知阿薛送药之举。他本就不喜云眷为人,做外门弟子时便执拗孤傲,对自己并不如何恭敬讨好,做了内门弟子这几年虽见得少,但每次一见便如一柄出鞘长剑,虽不如何锋利,却是寒气逼人,且她协助安无处理别院事务精细非常,真是怎么看都碍眼,急于除之而后快。此时掌门如此说法,显是对她有袒护之心,偏生比武之时自己并不在场,广涵也未提及经过,立时便愣住了。

镜封见他神色犹疑不定,心中明了,长叹一口气,道:“正平,我知你一向无心武道,便索性不让你研剑,只专心院务。未料大敌当前你却临阵而退,令我失望得紧,你且去反省吧。”

正平知再辩无用,讪讪而退,心中恨意却是更深了一层。

经临城书院一事后,忧黎之名更胜从前。今上以德孝治天下,开科取士,三年一次,能够科考出仕、为官做宰者本就凤毛麟角。除去科试一途不提,为人父母之心往往一般无二:便是不求取功名,一个谈吐斯文、举手投足间书卷气四溢的孩儿也能令父母面上有关,为家声增色不少。

别院招收弟子条件本就比原书院宽松不少,且多年来坊间皆知忧黎子弟文武兼修,才德俱备。随着忧黎声望日重,不远千里、车马来投者甚众。弟子既多,出类拔萃者便也多了些。他人倒还好些,广涵先是提议别院改制,教授弟子剑法不必如原书院般换夫子,而是授剑师父可选拔称心的弟子悉心教导,弟子只从一位师父习剑。此项举措像书院少些,倒像江湖门派多些。

众人皆知其意,她素被称为奇才,弟子中出众者若由自己亲手雕琢、看他成才才不枉自己悉心教授一场。清萧照例出声反对:“不就是想将好的弟子招揽麾下以为己用么,若是如此改制,有天份的弟子还不是由得你挑?这别院还不是你一枝独秀?我们还授什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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