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41)

别院之事柳洑也略有耳闻,听掌门提及现况心下明白:来日别院弟子越来越多,人手必定紧缺,否则以自己这般稀松平常的身手未必能成为内门弟子。

四人出了演武堂,由于各有去处,便互相作别。因刚刚得了名号,众人仍不脱少年心性,一时间云安师兄、云锐师弟等称呼纷纷用上。柳洑因知道自己要与云锐同去别院,相处时间很多,便格外对另外两位师兄礼数周到了些。

送走云安与云湛,两人便商议去别院之事,之前二人略听安无提过,最近几日别院正在考较报名求学的弟子,一切早已安排妥当,新弟子九月初入院,二人提前一月或半月去别院均可。因书院这边同窗最近几日陆续离去,少年一别,恐相会无期,当下二人商议好先送众位同窗离去,七月初一同入别院。

眼看自己要离开,别院离此虽仅数里之遥,但是杂务缠身,想必不能再如做弟子时自在无拘,以后再回到此处,不会再有尚明靥、葛柏风、邱不得......雕栏玉砌虽在,恐怕朱颜全非......

寻了一块山石坐下,倚着一棵垂柳,闭上眼睛,可觉落日灼热、可觉微风拂面、可闻蛙吟虫唱、可觉夏夜幽凉......不知何处传来笛声,由夜风、流水轻送而来,少了几分清亮悠扬,却多了几分徘徊。柳洑在睡梦中惊醒,茫然环顾,已是夜半时分。

第二日,刚出园门,便见曲溯徘徊来去,待要回身躲开已来不及。曲溯奔过来道:“还未恭喜你,今晚柏风约了所有同窗去吃酒道别,你也去好不好?”神色紧张,一脸期盼。柳洑见他眼中近似哀求的神色,想到日后天各一方,相会无期,便点头应了。

果然,到了膳堂便见柳集候在门口,道今日申时同聚太白遗风,临别之前共谋一醉。柳洑笑着应了,问道:“为何是柳师兄你在此?平日......”柳集温和一笑,道:“平日我潜心诗书剑道,下山不多,如今要寻个吃酒买醉的去处都不能够。今日柏风与其他人去订位子、买各色小吃我竟是丝毫插不上手,只能在此候着你了。”

自众位同门因曲溯之事怪责柳洑之后,柳洑与众人便疏远了许多,七位同门中除葛柏风与往常无异,也只柳集还和善些,原因无他,只因柳书呆子脑子不甚灵光、刻苦异常,秉持圣人训,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柳洑想到他平日之事,但笑不语。

眼看时辰还早,与柳集道了别,自去山脚下,买了几件平日便留心的物事,请店主帮忙包裹了,回去后和自己素日收罗的放到一处装好,又写了些字条做好标记。

申时将至,柳洑换了件浅淡衣衫,沐浴过后发未全干,结成一绺绺,她也不在意,用荆钗随意挽住,取出一只藤箱装好给众人的赠别礼,又拎上前日四叔派人送来的梅子酱,款款而去。

第27章 谋醉太白

近年来山下酒家多为每日早午晚三餐,葛柏风选了申时这么个不上不下的时辰,显是等午时客人刚散便早早入场。他一向交游广阔,处事又周到,占好地方操持晚膳自是不在话下。

“太白遗风”背靠忧黎山壁,并非一般坐北朝南格局,而是背东向西,延出红漆外廊,装着浅淡纱窗。此时正是一日中最热之时,阳光大好,映的整个门面明亮端丽。

刚到门口便有店伴迎上前来问是不是柳姑娘,道已有人在三楼相候,又殷勤地请她取下藤箱,自己背了,当先引路。

柳洑看这一楼是厅堂,敞亮开放,二楼是屏风、门墙隔开的雅室,此时无甚食客,甚是安静。刚上三楼便看到大大一间敞厅,悬挂了几张字画,另有两张书案隔窗相对,摆放着文房四宝、玩器把件。敞厅两侧各有一间大屋,此时北屋门紧闭,南屋门敞开,店伴带柳洑进了南屋,将藤箱放下,掩门退出。

屋中已有庄、池、柳、苏几位,柳集道另几位稍晚些就到。柳集一向稳重话少,其余三人近两年来与柳洑并无过多来往,当下只简单打了招呼,柳洑见状也不知该说什么,便自己取茶来喝。

有交谈声传来,因三楼并无旁人,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楚。门打开,是葛、连、王、曲四位。葛柏风拎了两坛酒,连萧提了一只竹篮,王烈捧着一只长约两尺的扁平木盒,曲溯走在最后,手中提了一只四方木盒。

庄传先笑道:“这不是来砸人家场子么?占了这么大的一间雅室,酒肉全从外边买,若被打出去该当如何?”葛柏风闻言哈哈一笑,道:“我何时做过这么不讲义气之事?”将酒放到案上,连萧将提篮放好,曲溯和王烈的木盒却是放到了房间一角,看来并非吃食。

上次相聚还是入书院第一个年节之后,众人采买齐全了在膳堂请老崔整治,后来大家除课业外各有事做,尤其葛柏风常在同散堂中忙碌,再后来因曲柳二人生了嫌隙,不是这个不齐就是那个不方便叫,一直到了今日。

众人拍开泥封,取长杓装酒入壶,又将竹篮中的五香豆、卤肉干、糟凤爪等下酒小菜取出,招来店伴取碗碟装好。柳洑也取出梅子酱,以小碗装了,分放食案四周。放好之后一看,虽还未点菜却已挨挨挤挤十来个碟子。

眼看店伴掩门离开,柳洑忍不住发问道:“葛师兄你如此阵仗,这酒楼莫不是你自家开的?”

众人自入此室便有疑问,这屋中布置摆设完全不是一酒家应有的模样。这酒家铺面本就不小,三楼除了敞厅只有南北两间雅室。此刻所在的这间雅室有食案、剑台、琴案,以屏风隔开处似是待客花厅,再往里走是两扇对开的雕花木门,门上装了一扇一人多高的转屏,可供出入,从雕花缝隙看去,帐幔低垂,竟似女子闺阁。

葛柏风神秘一笑,道:“我先卖个关子,这酒楼开了已两月有余,三楼却从未待客。咱们今日来此,或许后有来者,但前无古人。”扬声唤了店伴进来,问今日有何特色,捡口味清淡和浓油赤酱的各要了四道,叮嘱道时辰还早,众人不急,不许只图快不图精,也不必上来伺候,有事自会唤他。

安排完后,众人就着碟中小食闲聊,聊初入书院时众人的青涩模样,聊夫子传授课业时众人私下传递的书画,聊课业时犯困夫子罚抄几卷书、几篇字,聊师父授剑时闹的笑话,聊哪家的糟鹅掌好吃、哪家书坊的书最全。

初时曲与二柳最是拘束,待众人话多了柳洑便也话多了起来,眼见柳集仍是一脸呆愣的模样,笑道:“还记得有一日我和一位师姐在同散堂中,因是冒雨前去,都带了伞。要离开时只见柳师兄在回廊上避雨,我们匀出把伞给柳师兄,让他赶紧去膳堂,否则过了时辰要饿肚子的。你们猜柳师兄怎么说?”

大家一向知道柳集颇有几分呆气,纷纷问道:“说谢谢?”“说不用,待雨停了再走?”柳集努力回忆了半晌,问道:“还有这么一回事?那我说什么了?”曲溯一直含笑旁观,开口问道:“柳师兄是不是说......姑娘你是谁?”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齐齐摇头道:“怎么可能,咱们只有一位师妹,他还能不认得?”“曲师弟猜对没有?说来听听。”

柳洑见众人等着自己揭开谜底,慢慢道:“当时柳师兄问:‘姑娘我去哪还你伞?’”众人一呆,包括柳集在内捧腹而笑,王烈忍笑道:“到底是曲师弟与柳师弟作伴多,更了解他。开始我们和柳师弟打招呼他总不理会,没想到竟是认不出。”

众人一时感慨,纷纷谈起初见诸位同门时的情形。葛柏风见柳洑谈兴甚好,向众人笑道:“还记得第一次见柳师妹是在山道之上,从山下到书院虽没多远,但是柳师妹背着的行李不少,我要搭把手,她死活不让,倔强得有趣。”柳洑端着小酒盏皱眉笑道:“那时候我又不认识葛师兄,头次离家在外,难免小心。换了现在,我绝对不客气。”

葛柏风哈哈一笑,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师妹你一向好强,不爱给人添麻烦,坚忍刚毅,不输男儿。但是遇事难免耿直,以后还是要圆融些才好。大家同窗一场,虽非血亲手足,但也似家人一般。”他提起酒壶转着给大家倒满,端起酒盏朗声道:“诸位同门满饮此杯,往日不快全都揭过。余生若能再聚,定要如今日一般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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