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167)

待她站起,子期捏捏靴筒,收了收靴带,抬头笑道:“走走路,看大小如何?”

云眷轻轻拎起裙摆,试着走了几步,点点头,道:“先不说料子是极好的,这棉靴上脚既软且暖,走路也轻便,还能护着脚,我知道你必是一番费了心思。”

子期留神看她步态,蹲下身摁了摁鞋尖那处,屈指在自己额上轻轻一敲,叹道:“看着不跟脚,果然还是大了些,过了年初二,我再去那家铺子给你做一双。”

云眷见他解开靴带重新收紧,心中满是暖意,轻轻俯身揽住他脖颈,将头枕在他头上,温声道:“不必,前几日不是才织了几双掺毛的厚袜么?配稍大些的鞋子恰正好。”停了一停,凑近他耳边,轻轻道:“谢谢,你真好。”

子期僵了一僵,转头白了她一眼,见她眼波流传,笑得极是开怀,终不忍冷着脸,轻轻咳了一声,继续低头系着靴带。

云眷站起身,再走两步,轻轻跺了跺脚,欢然道:“好啦,这下正合适,便是给你走几步‘莲步’也使得。”

“不许胡闹。”子期佯装板了脸,见她吐了吐舌头,满面笑意,无奈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问道:“梁垣夫人,随在下去看夜景可好?”

二人出了内院,见旁边院落门边挂着两盏灯笼,推门而入,只见阿薛正在院中挂鞭炮,鞭炮从树梢垂下,又在地上拖了长长一道。

“你这是在摆什么阵法么?”云眷边打量边笑道。

“可不是,一字长蛇阵,这连起来怕得有千余响。”子期从阵头望到阵尾,边看边打趣。

阿薛很见不得二人不但一唱一和还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撇了撇嘴不予理睬,只来来回回摆着鞭炮,将前后两挂系牢,忙得不亦乐乎。二人到了廊下,只见挂的灯笼很是精致,一个画着两个福娃娃,一个画着魁星。厅门敞开,阿七在给七月喂饭,七月手中拿着小小的汤匙,面前放着一碗热热的馎饦,一边吃一边扭头看爹爹在院中忙碌。

问他们今夜有何打算,阿七道先用些热汤食垫垫底,放完鞭炮才去观景。七月听二人提起夜市,顿时来了精神,想想之前听云锐等人提到的诸多稀罕吃食,也不等口中食物咽下便唧唧呱呱地显摆,便似亲身去过、亲口尝过一般,虽然翻来覆去描述都是“好吃”、“很甜”,用词贫乏了些,但架不住热情高涨,说到开心处汤匙与竹筷并举,口水与汤食齐飞。云眷抽出帕子为他擦擦嘴角,含着笑意听他滔滔不绝,待他第八遍提及夜市上有糖兔子、蜜饯、火腿粽子还有想不起来的美食,阿七忍无可忍,大声呵斥了两句,说是不吃完便不带他出去,七月见状不妙,忙端正坐好,埋头专心用饭。

从小跨院出来,二人挽手而行,云眷笑道:“以前见师弟总觉他少了几分人气,现在看他有妻有子,阿七爽朗能干,七月活泼可爱,每日这么开开心心的,真好。”子期握着她手,但笑不语。

第105章 踏雪寻梅

到马厩牵了马,夫妻二人共乘一骑,左右也无急事,便由着马儿慢行。

一路行来,街市上热闹无比,行人如织。有闺阁少女,有俊朗少年,有夫妻并肩同游,也有一家数口在摊边围桌而坐,更有发色、肤色皆异的胡商,街边糖炒栗子、糖人、银丝团、糯米藕、各色蜜饯更是琳琅满目,无论卖艺的杂耍班子还是制字谜、卖花灯的摊子,无处不是围观者众。

因国中农桑过剩,自十几年前今上着重扶商互市开始,常山城中便单划出一片作为街市,九行九列,纵横交叉,山货海鲜、蜜饯果子、茶舍酒肆、玉楼书坊应有尽有。

见夜市上人实在多了,子期便寻了一家饭铺寄放马匹,挽着云眷缓步而行。云眷一边看街市景色一边听他讲些趣事,时不时停下来买些小食甜甜口。

常山繁华富庶,外地商旅极多,因年头岁尾货品最卖得起价,往往便在此过年节。除夕夜向来有“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之说,因无家人一同守岁,外来独居者少不得呼朋引伴、三两小聚,茶楼酒肆便是最好的去处。此时街市上茶楼酒肆饭铺十开其九,听当地人言有些甚至彻夜不歇。

再往前行,只见街角有一处酒肆模样的二层拐角楼,招牌高挂,借着周围灯火可见满是烟熏火燎之色,显是年深日久,衬得其上三个金漆大字更是分明。

“杯莫停?”云眷念了一遍,喃喃道:“这酒家名字......”

“你觉得这酒家名字如何?”子期望着那几个字笑道:“前两日我从此处过便瞧见了,觉得这店名起得甚好,看来主人也是风雅之人,岂不闻大俗即是大雅?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顺便用些酒饭?”

云眷定定地看着那招牌,忽地淡淡一笑,摇头道:“不必啦,这一路走来单是街边的零嘴儿都快吃饱了,难得今夜如此自在,进去用饭徒费时候,还耽误了好景致,咱们还是到处看看吧?”

子期点头笑道:“娘子与我所见略同,走吧。”忽地停住脚,低头看了看,问道:“是不是靴带松了?我帮你紧一紧。”

“还好,倒也不怎么松,没有不跟脚。”云眷轻轻抬脚,动了动,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子期摇头晃脑地正色言道,看看左右,笑道:“你站着不要动,我去寻个座凳来。”轻轻拍拍她肩膀,穿过过道,向那酒肆走去。

门口迎送客的店伴很是殷勤,见他过来,掀起棉布门帘,伸手往里请,子期似是说了句什么,那店伴忙忙应了,奔进厅中搬了一张宽敞的扶手椅出来,直送到云眷面前,又取下肩膀上搭的白布巾,将本就干净的座椅擦了又擦。

云眷过意不去,忙道:“有劳小哥。”

那店伴收了布巾后也不离开,躬了躬身,垂手退在一旁,目不斜视。子期蹲身,比了比两边的靴带。云眷看看身周,面上窘极,轻轻摇了摇头。

子期不语,只淡淡一笑,就着一旁光亮处将她靴带略紧了紧,扶她起身,问道:“现在可好些?”

云眷面颊飞红,低声道:“好了,快把座椅还回去吧,莫耽误小哥招呼客人。”

“梁垣夫人客气了,要不您和公子赏脸进去坐坐?”那店伴年纪虽不大,但甚是机灵。

“我们还有旁的事,改日吧,辛苦小哥了。”云眷轻轻点头。

那店伴见二人欲往他处,点头笑笑:“两位贵客哪日得闲还请来坐坐,小店蓬荜生辉。您二位慢走!”

“到底是常山,终究与别处不同,连带着店小二也这般客气斯文。”

“他们这行讲究眼尖、话到、心活、手利索,要不然怎能吃得了这碗饭?你想想大门每年派来送果子的小伙计是不是一个赛一个的机灵?”

云眷轻轻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只见那店伴已扛着座椅回了店中,忽觉不对,问道:“他怎么知道我是梁垣夫人?”

“前些时日张罗月牙儿的事我曾来这吃过酒,我这姓氏少见,人也少见。”子期笑道,见她睁大眼睛露出问询之意,笑了一笑,续道:“你且抬头看去,这街市上如我这般玉树临风的有几人?”

云眷努力板了板脸,终被他逗得一笑,与他携手前行。吃过糯米糕,饮下果子酒,买了些糖炒栗子,让玉楼的纺织娘编了四条辟邪护身的桃木手串,再饮了两盅热茶,二人已茶果满腹。

一条街走到尽头便是官道,极是宽阔平直,二人并肩回首,只见熙来攘往,毂击肩摩,人人面上皆是喜色。有给年幼孩儿喂汤饭的慈爱母亲,也有推着羊角车高喊借过的货郎;有拉着父母衣襟撒娇讨要纸刀木马的垂髫稚子,还有为心仪之人簪上一支绒花的潇洒少年郎,目之所及,实在是最平常不过的红尘烟火。

子期回看云眷,见她眸中满是眷恋之色,和声道:“咱们先寻个落脚处稍歇,一会我陪你去前边街市。”云眷握着帕子按按额头,轻轻捶了捶腰,笑道:“才行了一条道便这般累,若是全走上一遍怕要天亮了。”

子期想了想,看看身周,引她到临着官道的一处灯市前,问摊主要了一个蒲团,寻个背风处扶她坐下,帮她裹了裹身上的斗篷,柔柔一笑,轻轻道:“你在这等我,千万不要乱跑,我去牵马,带你去一个地方。”又向摊主夫妻叮嘱了几句,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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