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13)

程昊回自己座位,顺手将木盒放在桌上,捧起一卷书来,笑道:“柳师妹,后日文赛你还需做何准备?若有事尽管去忙。”柳洑道谢,坐了自己位置,想着隔日便是文赛,翻了翻书囊,正要取《杜工部集》来看,忽听堂外有人推门喊“柳师妹”,柳洑一愣,待要出去,望了眼木盒,程昊笑道:“你且去看有何事,盒子放这还怕它飞了不成。”云眷听得门外不住催促,便点点头,去了堂外,见是一位着鞠服的师兄,并非同散堂中人。来人将一张画纸递了来,道:“宣师兄刚想起来你要的画,遣我送了来。”

柳洑拿过画纸,却见来人手心有四个小字“且去涂鸦”。抬头看时,见对方眨眨眼睛,柳洑虽不解其意,仍点点头,转身回内堂。程昊正伸长了手臂整理衣袖,见她进来,将手中书翻过一页,埋头苦读。柳洑心中似有疑团将明未明,也未多想,磨墨取纸,凝神专注临摹刚送来的画。程昊坐得并不甚近,见那幅画线条颇为简单,不由走近细看,画上有莲叶、荷花和两尾游鱼,游鱼驭水,穿梭于莲叶间,虽只寥寥数笔,却活灵活现。右下角书“碧波锦鲤图”,清雅飘逸,正是宣予笔迹。

看完之后再一扫柳洑那张纸上,登时紧抿了嘴生怕笑出声来,水波画得生硬不说,一片莲叶便如揉皱的油纸。柳洑抬头,神色大窘,轻轻道:“程师兄见笑了。”停了笔不再画,慢慢伸手掩住。程昊虽一向觉她无甚资质,能留在堂中或有其他原因,但素知她性情敦厚,便也不好再笑,转身回座。柳洑心下郁郁,但仍执了笔反复画,不多时,身边已堆了薄薄一沓。

正要再取纸,听到杂乱脚步声传来,抬头看时,是参加赛事的诸位同门,环顾众人神色,有忧有喜,恰好朱微在侧,柳洑轻轻拉拉他衣袖,问道:“结果如何?”朱微道:“一胜一负,暂作休息,申时再比最后一场。”众人苦战之下惟觉疲累,齐去膳堂用了些早已备下的茶果面点,约定未正二刻齐集赛场。

众人散去,堂内只余了宣、朱、柳、程等四人,柳洑正不知是否要继续留下看守考题,朱微道:“程师弟、柳师妹,你们也去用些茶点歇歇吧,我二人在便可。”程昊辞过,忙忙去了。柳洑看此处无事,正要离开,见二人均是一脸疲色,思量片刻,问道:“我左右无事,去给两位师兄带些茶果可好?”宣予点点头,朱微懒懒道:“师妹你多带些回来吧,和我们一道吃。”柳洑去膳堂取了些吃食,找老崔借了食盒,拎回堂内。

三人边吃边聊,问及下午最后一赛,宣予道:“你向来不喜蹴鞠,不必去了,柏风他们未初时刻布置明后日比赛赛场,你若无事去提前熟悉一下也好。”柳洑问起赛题保管,朱微笑道:“我们再寻旁人,柳师妹且宽心准备后日赛事吧。”

柳洑拎起食盒,先去膳堂还了,看看时辰,便去赛场,果见葛柏风与几人搬桌挪椅,另有些生面孔。因后两日文赛武赛均在此处,故而修德与明德两院各派出数名弟子一同打扫布置。葛柏风见她来颇为高兴,简略说明座位安排与赛事规则,见柳洑神情紧张,直直望着场中,抱臂笑道:“明后两日我一直旁观,万一忘了什么也别怕,我随时提醒你,别慌就好。”

第二日,众人齐集赛场。昨日蹴鞠第三场柳洑未去,但也想知道结果,环顾四周,见朱微在,便走去悄悄问了,朱微面色微沉,吐了两个字:“没赢。”柳洑微感诧异,不由看向旁侧一位师兄,对方言道:“比试三场,本来前两场一胜一败,结果最后一场孙师弟转了向,本该把球传给球头,结果踢高了,一不小心踢进了风流眼。”柳洑虽不通球技但也知左右两军应轮流颠球,最后由队长踢过风流眼,过多者胜。孙师兄是副球头,如此坏了规矩比起输球更惨。

说话间,人越来越多,有弟子引着书院中夫子耆宿来观战,玲珑公子意态悠闲,也在其中。今日比的是武三题,射书数各一,巳正时刻开始。其中,射、书两项非破解类,故而两院均派弟子应战,夫子评判,优者胜出;数为破解类题目,只由修德院派弟子限时解题。待众人落座后,安无师父说明规则,每场开始以击鼓为号,三场比试依次而行。

第9章 龟腿蟹足

昨日蹴鞠结束后,同散堂与彣彧馆会同一处,将各自试题封入木匣,上锁后又以封条封住,钥匙交由对方保管。此时彣彧馆弟子验看封条完好无损,取出钥匙开了木匣。宣予取出标有一的锦囊,打开后宣读规则。

第一场为射,比箭术。书院中弓箭分木竹两种,今日比箭所用弓身为木、箭杆为竹,配以鹅羽铁镞。数十步外竖立了木靶,靶分七环,各有分筹。双方各出一人,每人十箭,以计分结果定胜负。明德院是朱微出战,修德院派出一名高瘦弟子应战,两边弟子分列而坐,各自专注。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天气虽好,但是风侧吹而来,命中靶心难度颇大。对手虽然不弱,但朱微准头甚好且膂力颇佳,以八十对七十二胜出。

第二场为书,比书画。古人常言“诗中有画”,此项乃是将诗入画,贴合情景者胜出。宣予从木匣中拿出一只竹筒,筒中有十签。明德院派何幼瑆出战,对方派出一名男弟子,折扇轻挥,眉目潇洒,举止斯文,对何幼瑆行了平礼,称“修德院彣彧馆邱不得向何师姐讨教”。何幼瑆还了一礼,道:“安无师父已讲过规矩,你先抽签吧。”邱不得将折扇插入后衣领,抱拳道:“师姐谦让,不得却之不恭。”随手抽了一签出来,交到宣予手中。

宣予朗声念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两位以此破题作画,刻漏记时,以半个时辰为限。”说罢退至一旁。

何幼瑆与邱不得下场就位,案上纸笔颜料齐备。为防场中人与同门串通消息,也为求夫子点评公正,两人身侧均置了两面单扇屏风,分别隔开夫子与同窗视线。何幼瑆略一沉吟便提笔蘸墨,邱不得却是闭目沉思片刻方缓缓落笔。

自来对阵类题目大多是哪边出题哪边便有优势,故而此次比试只看画作优劣,不论完成快慢。何幼瑆作画本就为堂中翘楚,且这十只签上诗句已经反复揣摩意境,故而成竹在胸。邱不得却是不慌不忙,淡然挥笔而作。

柳洑看得心焦,随口问道:“小朱师兄,你说谁会赢?”朱微一直望着何幼瑆作画,沉吟片刻道:“幼瑆颇有胜算,但这邱不得却不知是何来路,以前从未见过,应是和你同年入院的弟子。唐薛安排他出战,估计此人不简单,所以......不好说。”

何幼瑆画毕便搁下笔,眼见刻漏才记了三刻钟,回了自己座位候着。往日相熟弟子纷纷低语询问,问她胜算几何,何幼瑆并不作答,只报以一笑,那笑中含了几分矜持、几分傲然。时辰将至,邱不得方才搁下画笔。

两名弟子将二人画作分呈给各位夫子文士。台上诸位神色各异,有的捻须微笑,有的惊讶赞赏,王玘轻叹道:“贵院有佳徒若此,令人好生羡慕。”程夫子笑道:“玲珑公子何必临渊羡鱼,退而结网可好?”昔日琼林宴后,王玘名满天下,邀其讲学者如过江之鲫,王玘一概谢绝,道闲云野鹤不堪大任,惟愿寄情山水。此次趁他来书院观礼,程夫子借机旧事重提。王玘笑道:“夫子盛情,晚辈惭愧。”程夫子见他如此,便不再提。

诸位夫子观赏完两幅画作后便示意拿给弟子们传看。一名弟子先是手执何幼瑆画作展示给明德院一边。柳洑虽不擅画,但在四叔处见过不少名家手笔,又在堂中近年,已是稍具眼光。这幅画沧海墨蓝、明月皎洁,海中隐隐有珠玉相映生辉,笔致轻柔、气韵流畅。单看画面确是佳作,但就今日比试而言,扣题一板一眼,略显生硬了些。

正沉吟间,耳听一旁朱微叹道:“何师妹好画!”转头望去,只见他满面喜色,眼中满是欣赏之意。再看对面修德院众弟子,对着邱不得之作或皱眉苦思或不敢置信,只有一二人似面有喜色。

持画的两名弟子对换位置,邱不得的画刚被拿到柳洑等人面前身边已有讥诮之声响起:“画的是才子佳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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