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101)

白日无事可做,便拉着阿薛拆招。云眷取过他的烂银长鞭,将平日所学一一使出,专注于他的拆解之法。阿薛以树枝招架,专攻破绽。阿薛胜在广,云眷长在专,二人切磋一阵,各有胜负,镜封今日精神大好,便从旁指点了几招。刚过午时,阿薛心中已如生了荒草一般毛躁,终于忍不住,向二人告辞,下山去见阿七。

镜封与云眷闲话派中事务,又就鞭法谈谈讲讲,申初时分,云眷催他去打坐,自己铺纸研墨,伏案而书。

酉正,二人用过夕食,云眷洗完锅碗便煮水泡茶,奉与镜封,笑道:“前几日弟子与阿薛经过市集偶听茶店的伙计说这几日有从南边来的腌梅子,要取新鲜青梅腌制数十日方成。近日师尊胃口欠佳,天也渐冷,容易滞食,梅子最是生津开胃,弟子去买些来,煮茶煮粥皆宜。”

镜封颔首而笑:“去吧,去散散心也好,整日困在这山坳里,人也没了精神,只别回来太晚,我不放心。”

云眷看他神态慈和,不禁笑道:“云眷为外门弟子时正值年少,在书院中规行矩步,不敢逾越分毫,每见师尊也是远远仰望,畏多于敬。哪知如今每日和师尊同饮同食不算,还屡犯门规,幸得师尊宽仁,云眷铭记于心。”

镜封看她面上尽是感激之色,捻须笑道:“当日你杀了那泼皮回来便向我请罪,我知道你不过是一时义愤。撇开手段不谈,你诛奸除恶并没有错;门规虽明令禁足思过者不得私自离开,但你被禁足落月峰本就委屈,且有我做主,准你来去自由,你又何必以门规自拘?除了这两桩事,你何处不循规蹈矩?立身处世,只要大节无亏便好,细枝末节过于计较反而束手束脚。”

云眷知道镜封是在提点自己为人处世之道,起身敛衣,肃然而拜,恭谨道:“师尊教诲,云眷谨记。”

镜封素知她聪慧,点到即止,不复多言,入洞打坐去了。

暮色渐沉,云眷也运气调息。这些时日得镜封提点调息之法,当日被广涵掌力所伤之处已然痊愈,此时内息流畅,全无滞碍,心中大定。换好昨日从同辉堂取来的衣衫,将长发盘挽成髻,束以冠带,再抚了抚衣袖,用束袖束好。将匕首收入怀中,一切装束停当,对着石洞拜了三拜,决然而去。

取了宝剑,潜入别院,不过戌正时分,云眷从同辉堂外过,遥见青霜阁一片漆黑,并未掌灯,也不多做停留,经过剑阁、听风馆、尚武堂,直奔堂侧某处静室而去。室中有烛光透窗而出,只是不知有人在否。

一人行至近前,也不叩门,扬声问道:“师父,今夜还继续习练么?”听声音正是成渊。

过了片刻,广涵声音缓缓传出,道:“嗯,到亥初再散吧,你带他们到听风馆去,今夜有微风,馆前树林甚多枯枝败叶,最适合练耳力。”

成渊应了声是,转头去了。云眷取出宝剑,绕了一个大圈,到了静室后窗,将白天与阿薛对拆过的招数在心中默想一遍,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算定广涵所处方位,以手中剑护住头脸,破窗而入,直取她后心。

第65章 经师人师

广涵正打坐调息,收神敛气,五感不及平时敏锐,且后窗不远处便是池塘,说什么也料不到会有人从此处下手偷袭。好在那剑寒气甚重,她察知危险,在剑尖离后心尺余时堪堪避开,狼狈滚到静室一角。打个照面,看清来人容貌,险些惊呼出声。

云眷不容她喘息,招招均是杀手,广涵知道她手中乃是宝剑,不敢出手抢夺,只满室游走,寻隙去取兵刃。云眷看穿她心思,有意拦在她和兵栏之间,让她无法取剑。

广涵看她一剑削来,闪避不及,头上发冠断成两段,满头长发遮在眼前,再听嗤的一声轻响,袍服下摆又被削落一片。

广涵大惊之下打个唿哨,以内力送出,甚是清亮。云眷知道她向弟子示警,手下紧攻,广涵急跃向前,再一个起落,欲伸手取剑,脑后风声忽起,忙向旁侧闪避,只觉左臂一凉,中了一支袖箭,紧接着一阵寒气袭来,剑架颈中,再不敢妄动。

云眷毫不迟疑,出手如风,点了她几处大穴,从怀中取出一段牛筋索,将她双手缚在身后,又在柱子上绕了几圈。广涵冷冷看着云眷,怒目而视。

云眷从兵栏上取下一只长鞭,抖开足有丈余,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广涵怒道:“你一向欺软怕硬,喜怒无常,我哪知道你发什么疯?”

“我欺谁软、又怕谁硬?!”云眷怒斥,随即点点头,道:“我平时确实总让你几分,你目中无人,飞扬跋扈,排除异己,说一不二。无论何事,只要你插手,你便独断专行,放眼整个别院,也就只有云锐师兄能让你忌惮几分吧?”

广涵冷冷一哼,怒道:“我平日对你不假辞色,你便让我几分,弟子陈成,只因对你言语不敬你便杀鸡儆猴,当众杖责二十,怎么不是欺软怕硬!”

云眷冷冷道:“那他可曾说过他在课室撕书掷笔,口出狂言?弟子群嘲,我若不罚他,何以立威?那陈成表叔,官拜员外郎,对吧?你偏听偏信,攀附权势,该不该打?”扬手甩出一鞭。

广涵半分挣扎不得,只觉长鞭过处,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愤然问道:“那汪北呢?他不过是与同窗口角,你当众折箭羞辱,还不是恃权欺人?”

“汪北?他辖制同窗,欺压贫弱,我确曾折箭,但是他用那支箭责打同窗,还曾将对方以石垫手,用木棍击打左手四指,以致那弟子手指血肿不堪,不能弯曲。他姨母嫁入望族,又对他疼爱有加,没错吧?广涵师父!”扬手又是一鞭。

广涵急怒攻心,呕出一口血来,仍不屈服,道:“单文光呢?是不是你指使他偷画机括图?这种行径,简直无耻!”

云眷不气反笑,道:“我如何指使的他动?我要那机括图何用?”

“他曾想拜你为师,你将他拒之门外。而后你又送吃食加以笼络,他有求于你,必然甘心任你差遣。我本不想疑心你,可是他未被哪位同门收为入室弟子,也并未与哪位师长有过多往来,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确实曾拒他拜师,只因我天生懒散,天资有限,不忍有负所托。何况,不是我的,我不屑去拿,更不屑什么心机手段。别说区区一张机括图,就算是救命仙丹,我也不要。你信与不信,我就是这句话,你以己度人,可见心思龌龊。”扬手又是一鞭。

广涵只觉伤处痛彻心扉,但她生性高傲倔强,死死咬牙忍住。

云眷冷冷一笑:“再无话可说了是么?你只因有几分天赋,便恃强凌弱,目中无人。若无值得利用之处,你从不屑善待。我初入别院之时,你百般刁难,便似使唤奴婢一般,我敬你是前辈,但你不该把宽容忍让视为软弱可欺。”抬手又是一鞭。

“弟子到别院就读,若有良材美质者,费尽心机也要挖到自己门下。你虽为师者,却巧取豪夺,毫无谦逊之德。你该不该打?”反手又是一鞭。

“常自标榜自己耐心授徒,你自己门下弟子姑且不论,你对非你门下弟子呼来喝去,使唤如牛马一般。我告诫你:为师之德,并非仅仅是悉心教导良材美质之徒,能善待与你无关、地位实力远逊者才是真正的有德之师。你说,你配不配为师?”扬手,再出一鞭。

“你收徒甚众,只授艺,不授德,教出来的弟子也如你一般,骄横跋扈。弟子曹胜,强买强卖,当街打伤小贩,对那小贩道忧黎弟子守一方安宁,给些钱财就已经是他的脸面,便是白拿也毫不为过。如此无耻之徒,是你的得意门生吧?”云眷怒极,再挥一鞭。

“徐波,因与同门不睦,纠结你门下数人,将对方虐打致残。我与你理论,你门下数人口径一致,你反说我无中生有欺压后辈辱你门下弟子。安无师父为我分辨,你一口咬定他护短、被我蒙骗。那断腿弟子不良于行,无法继续课业,双亲来接时呼天抢地之惨,你可有耳闻徐波真的资质甚佳?初入别院时清萧师兄授他入门剑法,考绩是差。他出身当地望族,徐父一年之中便拜访你三次,你还敢说没有攀附权贵?遇到纠纷,你当真不偏不倚么?”抬手又是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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