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100)

第64章 迟迟绝决

第二日,二人用过早膳,又依着阿薛的性子买了不少吃食,快马加鞭返回忧黎。云眷悄悄去了趟同辉堂,又与阿薛在别院中稍作停留,眼见试剑场上箭如流星、课室中书声琅琅,与平日似无不同,便放心回了禁室。

阿薛在山上住了十多年,因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三日中倒有两日下山,故而上山的小路无所不知,又因轻功超卓,便是无路也能来去自如。知道师父与云眷都关心两处书院的情形,每每下山常多加留意。

再过几日,有天阿薛回来得早些,道上山路口把守似乎松懈了许多,弟子在山门处只尽值守之责,未见盘查之举。镜封与云眷又问了几句,听说外间仍无安无消息,正平不再严防死守,想是事情有变。云眷禀明镜封去别院探看,镜封也不放心,便即应下,又叮嘱了几句,派阿薛伴她前往。

天刚全黑,两人便装夜行。平日院中并无晚课,弟子晚间或在居所读书做功课或去尚武堂,若无课业常有三三两两结伴闲游。云眷想了想,同阿薛直奔尚武堂。

过了听风馆,便是尚武堂。二人藏身暗处,见堂中有灯光透出,云眷笑道:“上次我从这里过,第二日便被幽禁,如今走在这,还真有点心惊胆战。”阿薛除了头几次踩道,后来都是直奔膳堂,其他地方并不熟悉,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小心戒备。

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两名弟子,借着门开时的堂内微光,云眷看其中一名依稀是当日押送自己去禁室的领头弟子,两人随手带上房门,房内仍有灯光,似乎还有人在。

忽听那领头弟子道:“陈师弟,你说这次差事办妥了会有什么奖赏?”

那陈姓弟子笑笑,道:“小弟不过是跟着师兄跑腿,差事办妥了也是师兄的功劳,小弟哪敢求什么奖赏,以后还要张师兄在师父面前多多提携。”口气颇为讨好。

那领头弟子得意道:“那是自然,只要你好好跟着我,有好处总也少不了你一份。”顿了一顿,忽道:“我还得去办件事,明日你再到尚武堂来,有事情我会交代你。”

那陈姓弟子似乎急于表现,道:“什么事情?有事小弟服其劳。”领头弟子摇头,叹了口气:“这事师父交代我亲自去办,万一办砸了我可吃罪不起。你回去吧,明日一早还在这碰面。”二人走到剑阁旁的岔路口便分道而行。

云眷二人悄悄尾随,隐身在剑阁外那棵树下,眼见两名弟子一南一北,阿薛问:“咱们去哪?跟那姓陈的还是姓张的?”云眷沉吟片刻,道:“跟那姓张的,他一路向南,绝不是去宿处,咱们去看看他办什么差事。”眼见四周无人,闪身到廊下,推推剑阁门窗,见门户紧闭,笑了笑:“咱们走吧。”

那张姓弟子衣衫颜色明快,二人轻功俱佳,暗夜之中也不至失了踪迹。眼见他出了别院并不下山,而是沿山腰小路向西而行,显是要去书院。这条小路本就是为了方便两处书院间往来而开,当日云眷支取物品走的便是这条路。

那姓张的弟子步履轻快,似乎对路极熟,不多时到了书院一侧朝东开的角门处,此门夕食毕便上锁,只留朝南的山门。那弟子左右望望,□□而过。阿薛看他举动,悄悄道:“身手算得上利索,他师父倒是颇有眼光。”

角门内一片空地,无高大树木,只有及膝荒草,二人小心轻伏,矮身前行。那弟子一直向前,毫不迟疑,过了鱼雁亭、演武堂、论剑厅,沿回廊而行,最后停在廊角一处门前,敲开门,闪身而入。门内灯虽不甚亮,廊上风灯虽只有微光,便是不看门上匾额,云眷也知道,这是同散堂。

阿薛跟着她绕过回廊角,来到内堂窗下。窗未关紧,隐隐可听到那张姓弟子压低了声音道:“......师父不放心这边,派我来问问你那伙伴事办成没有?”

一个粗豪声音响起:“告诉你师父尽管放心,阿五的快刀在江湖中少有敌手......”那张姓弟子连嘘两声,他便将声音压了压,续道:“这边也风平浪静,你只让他看好那边,保证万无一失,事成之后......”

“事成之后答应你的少不了,但是一定要干净利索,把他身边的东西带回来,否则......”

“你放心,保证他回不来,阿五出去这几日,可费老劲了,今早他传书说得手了,明天就能回来,让你师父把那边也利索清楚,明晚我们拿了东西就走,这辈子也不回来。要是敢耍花样,哼哼,请神容易送神难。”嗤的一声钝响,似乎是他在桌上插了一把刀。

那姓张的弟子见他说话不客气,冷哼了一声,道:“我会转告师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无交谈之声,似乎是开门出去了。那粗豪声音换成了咀嚼之声,甚是得意,连带着哼的小调也含混不清。

两人再候了片刻,屏息凝神,慢慢走远,隐身树后。阿薛道:“听他们说话想是在截杀一个人,你说会不会......”借着树缝透过来的微光看得清楚,云眷已是泪流满面。

阿薛顿时慌了:“不一定啊,或许他有什么别的仇家呢,对吧?......你去哪?等等我。”

云眷向前疾奔,□□离开,在山间乱行,脑中已是一团乱麻,阿薛见她神态大异,状若癫狂,不敢远离,紧随其后。眼见云眷到了山坳不远处终于停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云眷握紧双拳,调息敛气,慢慢道:“师弟,刚才所听所闻先不要告诉师尊他老人家,调息养气时心神不稳乃是大忌。对吧?”见阿薛点点头,又道:“我看这两处书院一派风平浪静,他们对付的那人是不是安无师父还有待证实,明天......后天吧,你再来陪我打探一下。”阿薛见她面露微笑,便也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回了禁室,向镜封禀明未得具体消息,准备后日再去查探,镜封点头,未置可否。

入夜,约莫过了子时,云眷悄悄起身,怀揣匕首,向别院而去。她随阿薛走过几次,攀索□□甚是熟练,一路顺利,来到同辉堂。也不走正门,纵身跃上二楼回廊,翻窗而入。无需掌灯,径自打开衣柜,翻出角落中一只藤箱,取出几只封好的木盒放到一旁,将箱底的一套衣衫、一大一小两只木盒取出,用包袱裹了背在背后,其余物品仍旧放好,再想一想,确定无甚遗漏,依旧翻窗离开。

从同辉堂出来,一路花遮柳隐,暗夜潜行,到了剑阁外。眼见四周静寂一片,取出匕首划开后窗木栓,跳窗而入。想想自己在此十多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如此进来,云眷心中暗暗苦笑。剑阁窗子甚多,室内布置朦胧可见,走到剑阁一角的兵栏前,云眷凝神细看,拿起其中一把宝剑,走到近窗处,就着室外微光确定是自己寻找之物无疑,握在手中,翻窗而出,关好窗子,趁夜离去。

到了山脚,云眷熟门熟路在巷中奔走,脚步轻盈无声,在一户门前停住,看看四下无人,□□进了宅院,自包裹中取出那两只木盒放在廊下,出了宅子,再回头看了看宅门灯笼上“张宅”二字,出神片刻,悄悄离开。上了山直奔落月峰,到山坳近处将宝剑藏在树洞中,依旧躺回石床上,枕着包袱和衣而睡。

第二日,阿薛备好朝食,顺便多做了两味野菜,道:“今日夕食我不与你们一处吃,师父你们将就将就,明日给你们烤鱼啊。”

镜封笑得甚有玄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媳妇还未过门,便把老父丢在一旁喽!”

阿薛笑得甚是扭捏,转念一想,理直气壮道:“阿七厨艺甚精,我这不是要多吃才能多学么,等学会了,才能好好孝敬师父。”顿了一顿笑道:“还有师姐。”

云眷捧着粥碗,怔怔望着二人,听了这话愣了一愣,喃喃道:“你还说以后有了孩儿要叫我姑母的。”

阿薛检视身上衣衫,抚了抚衣褶,呲着一口白牙笑道:“对啊,等孩儿再有了孩儿,还要叫你......姑祖母。”

镜封听到此处,放下碗箸转头问道:“就没师父什么事了么?”

阿薛翻翻白眼,道:“师父还要等着做祖父、曾祖父,怎会没您什么事?师父这么说,分明笑我是只白眼狼么!”又翻了翻眼睛,吐了长长的舌头。云眷见他顽皮之态,温柔一笑,埋头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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