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涯龙吟(24)

作者:Alice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小武上马返回营地,但船上的那个士兵却没动,问道:“将军,这只小船要属下给您系在岸边的桩子上吗?”

晁轸之道:“不用,我今天晚上回营地休息,明天还要出去一趟。明天午时,你到鼋头渚来接我。”

“是。”说着,那人拿桨划开水面,荡起小船向战船那边而去。

眼看着两只小船越划越远,谢溯道:“我原先还想着上你的艨艟见识见识呢?”

“军事重地,闲人免进。船上不止有殷甲军,还有几百名吴中士兵,那些人从小在水边长大,个个都是翻浪弄潮的好手。五百殷甲军的水性还是他们教的呢!真到了湖上与水盗面对面,还得多仰仗那些人。”晁轸之轻叹一声,默了片刻,转而笑道,“哪是我的艨艟?那是我向管理漕政的于大人借来的。当年高祖皇帝征战天下,收服江东这片地方靠的就是水师,听闻当时太湖水师有大小战船八百余艘,只是后来天下太平了,太湖水师没了用武之地,编制越缩越少,到了先帝那会儿,索性就把仅剩的一百艘艨艟改成了漕船。”

谢溯的父亲在世时好读史书,太史局的几位史官都是他的至交好友。谢父与他说起本朝历史时,其中就有太湖水师这一段,最深刻的就是父亲曾在书房里考问他:“溯儿,你觉得太湖水师由一支功勋显著的军队,最后因天下太平而被朝廷撤编,战船改成运输粮食的漕船,算不算是鸟尽弓藏?”十四岁的谢溯不假思索道:“算。”谢父拿手里的书卷敲了三下他的额头,“再好好想想,两天后再来和为父谈论这个问题。”只是两天后当谢溯想要和父亲再谈论那段历史时,父亲上京去了,等父亲回来后似乎是忘了两人之间的约定,不曾再谈起。

“晁大哥,你也别太心急了。”谢溯宽慰道。

晁轸之沿着岸边慢行,苦笑道:“不是我太心急,是皇上心急。就是我和你在客栈遇到那天,接到了京城来的旨意,皇上说太湖水运干系到江南百姓的民生、漕运经济,命我务必在中秋前将太湖水盗的问题解决。皇上说的没错,现在太湖水盗弄得江南各州府人心惶惶,确实要尽快解决,不然百姓都没法过安生日子了。”

“可是……”

“放心。”晁轸之抖擞精神,爽朗大笑,“我已经想到了法子,说不定不用等到皇上定的期限,这个月底前我就把那群杀千刀的水盗连窝端了。我这人天生运气好,不会像杨昭严那样,进了岭南的十万大山就出不来了。”

谢溯认得这种笑声,既然晁大哥能这么笑,说明他有把握。“对了,晁大哥,我刚才听你说到鼋头渚。你去鼋头渚干什么?”

晁轸之神秘一笑,“找神人相助。”

“神人相助?神人,”谢溯本来还疑惑,突然灵光闪过,惊喜道,“晁大哥所说的神人,莫非是鸬鹚洲的骆秀士?”见晁轸之点头,当即追问道:“鸬鹚洲到了鼋头渚?”

晁轸之还不知谢溯正在帮海月找鸬鹚洲,只道是这位老友喜欢天下奇人奇事,“不错,我想这两天骆秀士还不会离开鼋头渚,你若想见他最好趁早,否则等他的鸬鹚洲荡回湖中央去,恐怕就不好找了。”

第21章 鸬鹚秀士(4)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谢溯快马加鞭回城,一路上难掩一脸喜色,只想着赶紧告诉海月,他们连日来向湖边渔民询问的鸬鹚洲现在就停在鼋头渚,她若知道了必当高兴万分。

“海月,海月!”到了客栈,谢溯下马狂奔,在了海月所住的房门前,反倒刹住了脚步,先整了整衣容,才出手敲门。

“老远就听到你叫我名字。”海月开门,对谢溯欣喜若狂的表情感到莫名其妙,“你今天不是出城去找晁将军了吗?”

“今天本来是无事才去找晁大哥的,想看看他的水师练得怎么样了。没想到,”谢溯故意一顿,欣喜道,“没想到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海月道:“什么好消息?”

“你知道鸬鹚洲现在在哪儿吗”

“我知道,在鼋头渚。”海月淡淡道,回身准备继续给琴调弦。

谢溯眼角眉梢上的喜色还来不及抹去,整张脸就先垮了下来,脱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到街上逛了一会儿,看见官府的人正在贴告示。”说着,海月把偷偷撕下来的那张拿给谢溯看,“就是这个。”

告示上有张人的画像,谢溯快速地览了一遍上面的字,“画像画得倒是挺细致的,官府的人怎么确定这就是那群太湖水盗的匪首?”

“听闻画像是昨天夜里有人送到沈佑堂大人府上的,沈大人看后连夜找人来确认,恰巧先前被毁商船的幸存者当中有一个正在无锡,那人看了画像后肯定上面的人就是太湖水盗的匪首,沈大人又连忙招来城里所有的画师,临摹了数百张画像做成告示,今天一早就命官府里的小吏贴满城中各个街道。”

“是谁把画像送到沈大人府上的?”

“城里的人都说画像是有人从鼋头渚送到沈大人府上的,而画画像的人就是骆秀士,他的鸬鹚洲现在就停靠在鼋头渚附近。”

“哈!”谢溯连拍自己脑门,在房中来回踱数圈,失笑道,“这无锡城里的人想必个个都是包打听,一个消息竟然能在一天之内传遍大街小巷!”

海月调整了琴弦,拨了两根试试音色,“现在太湖周边的百姓最关心的莫过于太湖水盗了,有人能画出水盗的画像送到官府,谁不想认识这人?鸬鹚洲在太湖上飘荡行踪缥缈,一靠了岸,凭骆秀士的盛名,一人知道其他人也就知道了。”

谢溯听她分析地甚有道理,但仍不能掩饰自己的失落,苦瓜着一张脸说道:“我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没想到……”

琴弦调得很正,海月满意地把古琴套进琴袋里,“我确实挺惊喜的,本以为这么等下去会一无所获,没想到鸬鹚洲就在太湖边的鼋头渚附近。”

可这惊喜不是我给你的。谢溯暗暗道。

然而即便都知道鸬鹚洲就在鼋头渚旁,要想见上骆秀士一面还是不易。鼋头渚虽处在无锡西南、横卧太湖西北岸,却是座私人半岛,且半岛主人不是无锡人士,常年不在,即使是无锡本地人,也鲜有见过其主人真面目的。

海月和谢溯一人乘了一骑,天蒙蒙亮就从客栈出发。他们起来得早,太阳还在地平线下面没有升上来,东边的天际静静地横了几条蓝紫色的云霞,仿佛是天女身上的披帛。谢溯举头望天,甚至还能看见几颗尚未隐去的星星。

半个时辰后,一轮晨间的圆日渐渐从湖上升起,东边的天际红灿灿地亮堂起来。还未到鼋头渚,两人就遥见一座石雕牌坊在前面。“我们快到鼋头渚了。”谢溯道,说完往马屁股上加了一鞭,纵马赶到海月前面。

那座矗立在鼋头渚半岛口的石雕牌坊就是其大门,四柱三间三楼,纯一色的汉白玉雕成,且每根柱子前都有一石麒麟坐镇。谢溯和海月到了大门前,双双喝住坐骑,滚鞍下马。

“大泽在望。”谢溯仰看整座气势恢宏的牌门,念出中间雕刻的大字,不禁暗赞这字提得真好。

海月来时背了她的古琴,上马下马一直不离身。她见鼋头渚门庭寂寂,偌大一座半岛,竟然连个在门口看守的人都没有,视线透过大门往里面望去,除了一条宽阔大道和和两排高大挺拔的碧绿梧桐,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这里没有人?”话音未落,海月听到附近有声音,本以为是在林间栖息的飞禽,环顾周围时,却见右手边的绿荫下停有一辆灰篷马车,车夫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穿了一件粗布麻衣,袖子裤脚都卷高了,露出的手臂和小腿骨瘦如柴,屈腿坐在地上,跟个弯了几节的竹竿似的。

没想到竟然有人比他们还早。谢溯也注意到了那边,惊讶之余,和海月相互觑了一眼,本想开口向树荫下的人喊去,却见那少年望了他们一眼,默默地站起来走到马车旁。马车的帘子掀开一角,两人说话时声音低低的,不知在谈论什么。

“他们是什么人?”海月问道。

“不知道。”谢溯摇了摇头,“但来的目的肯定和我们一样,也是来找骆秀士的。”说话时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马车那边,见那少年车夫与车内的人说完了话,侧身又朝他们看了一眼。车里的人掀帘探出半个身子,那少年忙一手扶住他,一手把挂在马背上的一只四脚木凳取下来放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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