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涯龙吟(2)

作者:Alice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对,我就是要出去,三天前和朋友约好了今日在他家花厅小聚。”白予恪道,“我那朋友不久前得了一帖褚遂良的真迹,特地叫了三五好友去鉴赏的。”

云霁站在游廊下,斗篷被风吹得鼓鼓的,冷风暴雨,冻得她嘴唇都发紫了,她瞧着院中自天而下的大雨,比起回来的时候丝毫不减,前厅门口的两株大铁树被风雨扯得东倒西歪,“你这般守信,若是你那些朋友见雨势大没去怎么办?”

白予恪笑道:“表姐放心,表弟我交的朋友,当然各个都是信守承诺之人。”说完,欲要就此作别,临行前还不忘叮嘱表姐快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映秋,你去厨房跟花嫂要碗姜汤,帮表姐驱驱寒气,免得受了凉。”

云霁接着一面走,一面问婢女映秋,“舅舅和舅母呢?怎么不见他们?”

映秋道:“舅老爷来了个客人,两人在书房里已经聊了大半天了。舅夫人刚才还担心地问少主有没有回来,叫奴婢在门口候着,现在估摸着和陈管家嘱咐晚饭的事情。”

三人进入后院,沿着荷花池边,通过一条如盖满紫色瀑布般的紫藤花架小径,接着穿过左手的月洞门,方到了他们住的院子。

这院子是白府专门给客人居住的,云霁和映秋住东厢房,行泱住在西厢房,两地不过五十步路,极为方便。云霁进了屋就立即到屏风后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换上映秋准备好的一件月白襦裙。

云霁换衣服的时候,府里的丫鬟扣了扣房门,送进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这是二少爷出门前叫奴婢送来的,说是表小姐淋了雨,需要趁热喝碗姜汤。”

映秋接过汤碗替自家主人道了谢,心想白府的二少爷虽然嘴上喜欢嘲讽人,其实还是很会关心人的。“少主,这是二少爷叫人送来的。”她将姜汤端到云霁面前,“花嫂已经在厨房烧热水了,待会儿少主就可以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了。”

云霁喝完姜汤,顿时觉得一股暖流顺着食道而下,在胃部停留片刻后又通向四肢百骸,全身舒散了不少。映秋原以为她会说白予恪,没想到开口问的却是:“你说舅父来了个客人?”

映秋道:“是的,那客人奴婢没见着,不过听舅夫人说是舅老爷的一个老朋友。他俩一见面就进了书房叙旧。”

云霁道:“舅父的朋友本不多,说起老朋友,就更不多了,不知道是他的哪个老朋友。”过了一会儿,觉得脑袋有些昏沉,说:“淋了雨,身上就是觉得乏,等沐浴完,我就想先休息了,你跟舅母说一下,晚饭我不吃了。”

第2章 海上风雨(2)

因为府里来了客人,而且还是老爷以前认识的一位故友,白夫人特地去了厨房,嘱咐花嫂多做些菜,她知道老爷这次来的这位客人不简单,是十五年前的文武状元,曾在朝为官,居至吏部尚书,不知怎地,三年前选择弃官归隐。

花嫂一共做了松鼠厥鱼、龙井虾仁、开洋干丝等十来样菜。白夫人有时候喜欢亲自下厨房,这次看花嫂辛苦,就帮忙做了其中的两样。

“瑞儿,现在什么时辰了?”白夫人看忙得差不多了,就坐下来歇歇,饮了杯茶,向旁边的小厮问道。

“夫人忙活了一下午,不知道辰光过得有多快,现在已经是酉时一刻了。”

“啊,这么晚了!”白夫人听了立即搁下茶杯,腾地站起身子就要往外赶,却被外面呼啸的风雨扑了密密麻麻的一面。白府里的各间屋子,无论是前厅、偏厅、书房、厨房、厢房,都有游廊相连,可是今日的风雨实在太大,游廊下也是一片湿地。

机灵的丫鬟立即转身回厨房跟花嫂要了一把雨伞给白夫人挡雨,才撑开油纸伞就远远瞧见陈管家撑着伞一路小跑过来。

“陈伯,你跑过来干什么?是不是老爷和周先生下完棋觉得饿了要用晚饭?”白夫人问道。

陈管家在廊檐下收了雨伞,抖落抖落溅湿到膝盖的袍子下摆,说:“老爷和周先生还在下棋呢!老奴见时候晚了,敲门进去问什么时候用晚饭,可老爷和周先生正下棋下到紧要关头,都无心茶饭,说是不吃了。”

白夫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辛苦一下午做了一桌子的菜,他俩倒好,说不吃就不吃了,他们这局棋,从午饭后就开始下,下到现在都分不出个输赢来。”

陈管家的山羊短须被雨水一打,都黏在了一块儿,呵呵一笑,下巴上的一撮短须也跟着一翘一翘,“老爷是对弈高手,难得来了位周先生,能让老爷连下两盘和棋。这才叫作棋逢对手。”

白夫人道:“就你会说话。说是不饿,还是让人送份食盒过去让老爷和周先生垫垫肚子,就把花嫂今天早上做的小麻糕、酒酿饼送过去。”

“是。”陈管家回应道,“那另外的菜,怎么办?”

白夫人道:“府里不是还有二少爷、表小姐、行护法吗?”

陈管家道:“二少爷出门会友去了,表小姐的丫鬟映秋姑娘来说表小姐淋了雨,身子有些乏,就不吃晚饭先休息了。”

白夫人道:“霁儿身子不舒服?会不会是淋雨着凉了?要不要去请个大夫瞧瞧?”

陈管家道:“老奴当时也这么问的,可映秋姑娘说表小姐不碍事,休息一晚就好了。”

白夫人舒了一口气,说:“既然已经休息了,我也不好去打扰,等明天一早等霁儿醒了,我过去瞧瞧。”

陈管家再次提醒道:“夫人,那厨房里的菜……”

白夫人瞪了他一眼,叹气道:“文叔和武叔都喜欢吃清淡的,就把白汁圆菜和龙井虾仁送到屏院去,别忘了带壶花雕去。我记得陈伯你最喜欢花嫂做的开阳干丝了,就把这道菜和蟹粉狮子头送给你和管家娘子了。剩下的给行护法和映秋姑娘送去一点,我也用一些。”

陈管家弯了弯腰,笑道:“谢夫人的赏!还是夫人安排的周到。”

书房极是安静,除了外面的风声雨声,就只有棋子落盘的声音。白南归和周子穆两人各自双膝盘腿,对坐在罗汉床的两侧,中间置了一张紫檀棋案。白南归执白子,周子穆执黑子,两人都是棋艺高超之人,而且思维敏捷,落子果断,只是这一回,黑子落下后,白南归手捏白子,一双炯目环视了棋局的各个角落,却久久没有落子。周子穆眼瞧对手踌躇不动,脸上不喜也不急,只是静静等待。白南归捏着棋子敲边三下,终于手臂一振,将子落在了东南角的一点上。此子一下,黑子就死了一片,白南归一边提子,一边却隐约摇着头。

“老爷,夫人让小的送点点心进来。”瑞儿提了食盒在门外敲门。

白南归提完最后一枚死掉的黑子,说道:“进来吧!”

瑞儿推门进屋,见老爷和周先生两人仍旧坐得端正,四四方方的棋盘被黑白棋子占得密不透风,独独东南角空了一小片。“老爷,这是夫人叫送过来的小麻糕和酒酿饼,请老爷和周先生垫垫肚子。”说着,就从食盒里将两盘点心端出来放在旁边,“老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白南归无心答应,随口说了句,“去检查一下最西边的那扇窗子,是不是被风刮破了条口子?”

瑞儿过去低头一看,回道:“是破了条口子,不过依小的看,不是被风刮破的,倒像是被猫抓破的,小的明天就将窗户纸换了。”话音甫落,就有一股劲风从破口处吹进来,瑞儿冷得身子打了个哆嗦,不小心碰了角落里高花几上的五针松盆景。那花盆在原处打了个转,几欲跌下来。瑞儿又是浑身一个哆嗦,双臂一环,将整个花盆抱得紧紧的。“还好!还好!”瑞儿咽下一口唾沫,险些吓出一身冷汗。

“没什么事就先出去吧!”白南归淡淡说。

“是。”瑞儿小心地扶正了花盆,才蹑着脚步退了出去。

白夫人用过晚饭后在前厅坐了一会儿,叮嘱完陈管家晚上值夜的事情后问道:“二少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回夫人,二少爷出门的时候没说。”

白夫人叹了口气,“老爷给他们两兄弟一个取名言慎,一个取名言恪,老大还好一点,除了喜欢读书,还会帮着处理乡下各处田庄上的事情,可老二却没有一点沉稳恪慎的样子,成日地就喜欢往外跑。自我们七年前从淀山湖边的庄子搬过来,言恪在苏州城认识的朋友比我和老爷加起来的还多。”唠叨了几句后,又添说道:“让门房值夜的人夜里精神点,说不定二少爷晚上会回府。”说完,便起身,携了贴身的两个丫鬟绣儿锦儿回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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