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地笑，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笑得被白纱包住的部分也灼痛起来。
未寻没有说话，她看了阿市夫人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您现在，还想恢复原本的容貌吗？”
“容貌？呵，容貌，我被这张脸害得还不够吗？”阿市夫人笑得有些癫狂，“要不是因为这张脸，我和阿长的孩子都要像你这么大了，要不是因为这张脸，我一辈子都看不透男人的心。”
屋内阴暗潮湿，只有一只将熄未熄的红烛在阿市夫人的笑声中闪烁着。
许久之后，阿市夫人又恢复了平静，她看着未寻脸上的面具，道：“小姑娘，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
“看看我的结局吗？”
“不，是看看那些花，它们说您对它们很好，它们叫我来帮您。”
“原来，你可以听懂那些花的话？”
“嗯。”
“那么，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
“帮我把这些花带回它们原来生长的地方去，我自私了一辈子，不想它们跟着我死在这里。”
“好。”
“那就多谢你了。”
“那您呢？”
“我？我注定要要死在这里。”
“这里不是那些花的生长之地，也不是您的生长之地。”
“……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不，您有的，那些花告诉我了，您来自鸟之国，您忘了吗？”
“鸟之国，鸟之国，”阿市夫人两眼失神，像是陷入回忆之中，很久之后，她才慢慢回过神来，“鸟之国，我已经有十几年没去过鸟之国了，不，自从被带到这里，我再也没有去过任何地方。”
“我去过那里，那里的有成群的鸟儿，粼粼的湖水，郁郁葱葱的森林，还有美丽的晚霞，那一切，您都不想再看看了吗？”
“我……”阿市夫人抬起头看她，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几分迟疑，几分情怯，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渴望。
“我才从那里离开不久，去那里的路还记得很清楚，如果您愿意的话，请让我做您归乡的引路人吧。”
“我、我真的还能再回鸟之国吗？”
“当然，一个人想回自己的故乡，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最终，阿市夫人同意了未寻的建议，她带着两位一直以来都跟随着她的仆从，在未寻的陪同下，回到了阔别十几年的故乡。
阿市夫人站在儿时曾经无数次站过的榕树下，朝四周张望，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头来对未寻说：“这里，真的变了好多。”
未寻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阿市夫人四处走动。
之后，阿市夫人买下了一间小小的宅院，她妄想了大半辈子，现在总算是可以回到她魂萦梦绕的故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出自《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告诫
等他们安顿下来之后，未寻就要离开了。
“真的不再多待一段时间了吗？”阿市夫人拉着她的手道。
“不了，我还要去把那些花送回原来的地方呢。”
“好吧，”阿市夫人轻叹一声，“临别之前，可不可以最后满足的我一个愿望呢？”
“什么？”
“让我，看看你的脸，好吗？”
闻言，未寻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伸手把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
阿市夫人的呼吸瞬间就停止了，她定定地看着未寻，仿佛世界上任何事都不能再引起她的注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后，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我现在才知道，我白活了那么多年，”说着，她不由得伸手抚上未寻的脸，“我一直以为，明石姬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她的手在未寻眉心处徘徊着，“现在才知道，美就是你这样的，有了你，还要其他人做什么，”她的目光有些痴迷，“这么多年，我总算是见到了纯粹的美了。”
未寻被她看得有点发毛，不由得稍稍向后退了一步。
过了很久，阿市夫人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然而她的目光依旧紧紧地黏在她脸上。
“我要走了，您保重。”
“等一下。”
“什么？”
阿市夫人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说道：“傻姑娘，记住我一句话，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爱，这是我从失败的一生中得出的结论。你生得这般美貌，是男人都会为你神魂颠倒，任何男人都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可以敷衍他们、欺骗他们，但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相信男人所谓的真心，他们的真心都是冲着你的容貌来的，一旦你年华老去，他们又会有新的真心人了。”
未寻有些迷茫地点点头。
“记住，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爱。”离开鸟之国后，未寻的脑中一直在回响着阿市夫人的这句话，似乎在很久之前也有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到底是什么呢？未寻想到头痛欲裂，也没有想起到底是什么话，只是依稀记得，说话的人说那句话的时候，也像阿市夫人那样悲伤，未寻隐隐感觉到，她们的话字字都是从血泪中凝结出来的。
最后，未寻决定不去想这些令她头疼的事，她把芳之国大名府的那些花草全都移到了它们原来生长的一处密林。
密林深处人迹罕至，阳光照到这里时，只剩下影影绰绰的斑点了。
栽好那些花后，未寻就在密林里四处逛着，现在已经是春末时节，即使是身处密林深处，也能隐约察觉到春日的气息。
忽然，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明显是人力挖出来的洞，她上前几步，走到洞旁，一股阴凉的风从洞里吹出。未寻细细听着，洞里并没有活物，淡淡的血|腥气顺着凉风飘出来。
未寻想了一会儿，就跳了下去。
这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基地，方形的甬道一直延续到很远处，甬道的棱角上都有木制支架支撑着，没走多远，蛇的图纹就会出现在甬道两旁的墙壁上。
四通八达的甬道连接着无数的房间，未寻一个个顺着走下去，有的房间是堆积兵器的，有的是堆放衣物的，有的空空荡荡，有的破烂不堪。
在甬道最深处，未寻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室，里面有无数个泡在巨大玻璃瓶里的动物活体标本，还有许多盛有不明液体的瓶子，许多看起来是实验用的仪器间杂其间，种类繁杂的药物堆积在药柜上。
实验室的一面墙体处靠着一排书柜，书柜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和卷轴。
未寻走过去，第一眼就看见了一排卷轴里的一个，她抽出那个卷轴，轴身上写着“封印之书”四个大字。
未寻打开卷轴，里面记载了许多忍术，第一个就是多重影分|身之术。
好像，有谁很擅长这个忍术，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然而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未寻继续向后看，许许多多她听说过的忍术都出现在卷轴里面，还有很多她没听说过的忍术也记载在上面。
突然，她看见了一个特别的术。飞雷神之术？未寻仔细看着关于这个术的记载，隐约间，她似乎想起有人曾经告诉过她这个术的各种细节，还给她演示过这个术。
好像，这个术是需要一个标记的，未寻模模糊糊地回忆着，她走到桌子前，拿起一支笔在一张纸前画了起来。
“忍爱之剑？”未寻不禁念出声。
“这个术真的能实现空间移动吗？试一下好了。”
未寻把那张纸留在桌上，自己走到实验室外面，然后就试着结飞雷神之术的印，几乎就在一瞬间，她从走廊里一下子移动到桌子上。
“这个术好厉害啊。”未寻跳下桌子，拿着那张写有“忍爱之剑”的纸，喃喃自语道。
之后，她走到柜子旁，继续看着《封印之书》，秽土转生、尸鬼封尽、轮回天生之术、树界降诞、花树界降诞、黑暗行之术……
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忍术层出不穷，未寻看得有些痴迷了，一直看一直看，完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未寻整整花了十天的时间，才把一卷《封印之书》全部看完，里面记载的许许多多的忍术，让她对忍者、忍术有了翻天覆地的认识，比起这些忍术，她在路上见到的许多忍术都幼稚得可笑。
看到这些书后，未寻就不想走了，她干脆就留在了这个废弃的地下基地里，一本一本地看着这里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