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长的告别,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在芳寻十二岁生辰不久后,她就登上了去向茫茫大海的另一边的船。同芳寻一道去的还有自小就跟在她身边的七个近人。
上船后不久,芳寻特地去找了我来也,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我来也摆摆手,示意芳寻不用在意。
芳寻顿了一下,又开口道:“那个时候,谢谢您。”
听到她的话,我来也立刻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低声道:“不必谢我,倒是那些人应该来谢你。”
芳寻摇头:“这本来就是我给他们带来的无妄之灾,又怎么能让他们来谢我呢?”说这话的时候,芳寻表情平淡,仿佛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我来也皱了皱眉,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他还没开口,芳寻就起身告辞了。
相处久了,我来也发现芳寻生性敏而多感,是一个特别容易受别人的情绪影响的女孩子。她对周围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他们细微的情绪变化她都能很快察觉,更可怕的是她太容易带入他们的情绪了,尤其是负面情绪。一个人的负面情感体验本来就够可怕的了,要是再叠加他人的负面情绪,那就像是往一杯装满灰色的水的杯子里滴进更多的灰色,灰色沉淀下去,然后把水挤到杯子外,最后留在杯子里的就剩下了灰色,然后凝固成水泥,坚硬无比。
世上有许多人从小到大就见惯了人间的黑暗,那些人长大后也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我来也很担心,总有一天,这个女孩子会被这些灰色淹没,整个人都崩溃失控。
因此,他去找了结子夫人。
结子夫人在芳寻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进了国君府了。
那个时候她刚刚丧夫,才出生的女儿也没能养活,悲痛欲绝的结子夫人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被怀孕八个月的明河院救了下来。得知结子夫人的情况的明河院把她带回去,请她做她未来孩子的乳母。不久后,芳寻出生了,结子夫人一门心思扑在芳寻身上,她把芳寻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她比我来也更了解芳寻的性格,因此当我来也提及此事时,她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相反的,她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
“结子夫人,”我来也斟酌着开口,“原来你……也知道这些。”
结子夫人叹了一口气,说:“身为公主的典侍女官,我怎么能不知道这些?”
“我不明白,芳寻身为公主,深受父母兄长宠爱,为什么如此懂得察言观色,就像是从小寄人篱下一般?”
说到这里,结子夫人脸上的忧虑更深了:“我是看着芳寻公主长大的,她本就聪慧过人、善解人意,对周遭的事物的体察入微,这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因为芳寻公主的病才遭致今日的局面的。”
说到这里,结子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因为这病,明河夫人认为自己没能给公主健康的身体,亏欠了她很多。夫人太强势了,她强势地把一切她认为好的东西都给公主,想要补偿她,却从来不问公主是不是喜欢那些东西。而公主她,她非常在乎父母兄长的感受,她不想他们难过,并且,她也觉得自己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痛苦,她对不起他们。因此不管他们要她做什么,她都会照做,他们给什么,她都接受,她不想他们因此而不快,所以就压抑自己的感受。公主她,特别擅长察言观色,所以他们希望她做什么她都了然于心,不用他们开口,她就会一一照做,所以昌源大人、明河夫人和京介殿下一直都以为那些东西是公主她自己喜欢的,时间久了,连公主自己都以为那些是她真的喜欢的了。”
闻言,我来也叹息道:“人与人之间的互不理解,连父母子女之间也不能例外啊。”
自从那日与结子夫人谈话后,我来也时不时会去看望芳寻,跟她讲自己周游世界的逸闻趣事。他自幼遍历经战争,成年后又曾为了一个预言走遍大大小小的国家,各国的风土人情他了如指掌,仿佛他自小就生长在那里似的。
每当他说起这些的时候,芳寻总是专注地听着,一双皎皎的眼眸凝注在他身上,仿佛夜空中不即不离的朦胧月独照他一人,个中滋味,只他一人能体会。
我来也自认为不是个非常聪慧的人,不能完全把握他人的情绪,所以在面对着芳寻的时候,他每做一件事都会开口问芳寻,让她自己做选择,即使有的时候他的确觉得自己已经了解她的想法了。
一开始的时候,芳寻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时间长了,她开始明白我来也的用意,她也开始试着在我来也隐含鼓励的眼神下说出自己的选择。虽然她表达得不多,但是我来也已经非常欣慰了。有时我来也也会觉得很惊奇,芳寻对各国的奇闻异事出乎意料地感兴趣,所以他才能藉此来引导芳寻渐渐学会说出自己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这种告诫,都是满满的Flag的味道,例如殷素素对张无忌说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各种近似的名字来回切换,我已经精分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终焉
海上生活非常平静,然而这样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芳寻一行人刚刚在水之国登陆,就目睹了一场忍者之间的战斗。芳寻并不晓得那些忍者是属于哪个村子的,不过她从他们身上的衣着和彼此针锋相对的状态中看出他们是分属两个不同村子的忍者。
我来也不愿意芳寻看到这些,也不想被牵连进去,他领着众人匆匆绕过那些忍者,没走多远,后面就传来一声巨响,逼人的热浪从后袭来,我来也不得不停下脚步把爆炸的余波挡住。
他一回头,众人也跟着回头,冲天的火光映红了灰蒙蒙的天际,那群忍者所在的地方已经变为一片焦土。
众人心下凛然,皆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芳寻朝身旁的结子夫人低声说道:“请您着人去请人来给他们安葬吧。”
安葬忍者后,芳寻一行人又上路了,受这件事影响,一路上的气氛都很凝重,没有人再在路上说笑,整个队伍都很安静,静得不像是一群活人的队伍。到达火之村的时候,他们已经目睹一场同归于尽、两场两败俱伤和无数场大大小小的以命搏命的战斗了。这些形形色|色的忍者用自己的性命奠定了芳寻对忍者世界的最初印象。
月盈国位于一座远离大陆的岛上,由于远离忍者世界,月盈国很少受到忍者世界动荡的波及。自芳寻出生以来,她从没见过战争,于升平之世骤然进入忍者世界,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如当头棒喝,使她意识到忍者的世界真实得令人悚然,同时也使她对母亲的故里炎之国的想象灰暗了很多。
及至见到火之村的三代大人,听他提及母亲当年曾和火之村的四代皆人大人并称炎之国双璧,又想到母亲在她临行前再三告诫她“绝对不要爱上忍者”后,芳寻已经猜到了几分,青梅竹马终成陌路,一个魂归净土,一个远嫁重洋,母亲当年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嫁到月盈去的呢。
进入火之村不久后,我来也带着一个男孩子登门拜访——金发蓝眼的漩涡鸣门。
后来,我来也告诉芳寻,鸣门就是四代皆人的孩子,芳寻很惊讶,她问我来也:“那为什么鸣门在火之村会受到那样的对待呢?”
“因为他体内封印着九尾。”
“九尾是九尾,鸣门是鸣门,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再说又不是鸣门自己想把九尾封印在自己身上的。”
“这道理我懂,鸣门也懂,你也懂,只是那些九尾的受害者不懂。”
“鸣门难道不是受害者吗?”
我来也没法回答她,他只能沉默以对。
在火之村待得久了,芳寻发现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弟子要杀师父,儿子杀了父母族人,明明忍者是这个世界的主体,却还要被称作是工具。
于是,她对这个本来就不能理解的忍者世界又增加了许多疑惑,直到遇到一个人后,芳寻心中的诸多疑惑才有了些许答案。
稻田里的稻草人——畑鹿惊。
这个名满忍者世界的忍者最初是以写轮眼的持有者的身份走入芳寻的世界的,钢手大人希望能通过他的写轮眼来探查芳寻体内的查克拉流动情况,好作为治疗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