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玠怕她掉下来,连忙伸手托住她,托了一会儿,手心不禁热得发烫,好在热意还未蔓延至脸上,姑且能维持了君子之风。
安惟翎腿脚有劲得很,本可以牢牢勾住他的腰身,可她爱使坏,故意逗弄他,三番五次假作要掉下来,引得袁玠不住地抱紧她,手掌不知不觉在她大腿上抚了个遍。
他耳根开始发热,蒸螃蟹似的,红得熟透。此刻只让人觉得,倘若不去戏弄一番,简直要辜负了眼前红彤彤的景色。
常人尚且这般觉得,更遑论大帅这位人中禽兽。她手脚并用地霸着袁玠,凑上去亲他耳郭,嘴唇的触感滚烫,一股热流从唇畔直接蔓到了心尖。
大帅放开些许,只用右手勾着袁玠的脖子,左手不知在软榻边摸索什么。二人亲密无间,袁玠被她弄得晕头转向,恍惚间不知年月几何,他正纳闷安惟翎在瞎找些什么,只见她从软榻上摸出先前被丢下的羊肠套,举着往他这儿送,几乎要戳到他眼眶子上。
袁玠脖子后仰,惊道:“又来?!”
“来。”安惟翎捏着羊肠套子递给他。
他梗着脖子不肯接,“今日肯定不行。”
安惟翎喜出望外,从他身上跳下来,“那就是说过了今日就行了?”
袁玠恍觉失言,奈何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反正今日不行……”
“给个准信。”她下巴一台,抱臂觑他。
“大婚之前,都不好——”
“是么?”安惟翎用嘴对着羊肠套吹了一大口气,又把开口捏住。那套子被她吹得形状饱满,又粗又长。
袁玠抿着嘴唇,脸颊红了,没眼看她。
“看看。”安惟翎把鼓囊囊的套子递过去给他看,“和你形状像么?”
“阿翎……”袁玠简直要傻眼,这是个什么姑娘?!
“哎……”安惟翎叹着,在套子头端捏了捏,“形状倒是差不多,手感不如你。”
袁玠整个人愈发异样。
安惟翎不怀好意地悄眼往他腰下瞄了一下,凉凉道:“何苦?”
他有些懵,“何苦什么?”
“忍得辛苦……莫不是为了‘厚积薄发’?”她说着,两只手就要捣鼓上来。
袁玠魂都丢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魂拼力打点精神摁住她作怪的手,“我的大帅……算我求你了……”
“算了,没意思,好歹今天你是不会答应了。”安惟翎收了手,轻轻揽住袁玠的腰身,“相爷贞洁烈妇似的,日后我得给你捐银子立个牌坊,竖在阿樱医馆大门口,好教来往行人看看,我家相爷有多克己复礼。”
袁玠由着她说道,只要不动手动脚,什么都好。
他望了眼高挂中天的月亮,叹道:“祖宗,时候也不早了,明日还得上朝,消停了歇下吧。”
安惟翎松开他,“得,消停便消停,我先去冲个凉,一道?”
还一道……袁玠瞠目结舌,“这就是你所谓的消停?”
安惟翎理所当然地点头,伸手拿起羊肠套子,把它甩甩匀称,整齐地放回锦盒,塞到床头暗格里,“好生收着,改明儿再用。”
袁玠微微扭头,无奈道:“阿翎,别惦记了。”
安惟翎但笑不语,亦不接他话茬,熟门熟路地打开袁玠的柜子,取出一套自己的衣衫,转身去浴房冲凉。
袁相爷心惊胆战地过了一晚,和死缠烂打的大帅周旋良久,一番斗智斗勇下来,比在朝堂上应付抬杠的刺儿头还头疼些。
好在他立场稳着,大帅白日又累了,也懒得再三纠缠,否则今日是难逃一劫。
二人洗漱完了,双双躺在床上轻声聊天,大帅不再闹他,只闲闲地说着话。
她翻了个身,侧卧着看他,“齐玉,你的春宫图放在哪?上回在你书房没找着。”
袁玠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自己唾沫呛着,安惟翎连忙去拍他胸口。
“……什么放哪?”
“春宫图。”
袁玠屏住呼吸,良久,重重叹了一口气,“阿翎,你为什么觉得我有?”
瞧瞧,这就是真有了?安惟翎欣喜不已,终于套出了这老古板的话。
她神秘兮兮凑上去,“他们几个同我说,男人家家,就没有不看春宫图的。”
“他们几个?”袁玠蹙起了眉。
安惟翎勾住他一缕头发丝,在指尖慢悠悠绕着,“少扯开话题,你把春宫图放哪儿了?”
袁玠丝毫不为所动,“‘他们’是谁?”
安惟翎放开他的头发,掰着手指头数数,“阿樱、张存福、卫渡津——”
“行了……”袁玠抬手捂住自己眼睛,“你和你这些下属见天都聊些什么……”
安惟翎伸手把他的手拿下来,“也没见天聊,偶尔闲了才说起来的。别再扯这些,告诉我你把你春宫图放哪儿了?”
袁玠一脸无奈,“我没有那东西。”
安惟翎将脸凑近,似乎想将他看得更清楚,“奇了。”
他有些不自在,“怎么奇了?”
“怎么都奇。若是假话,相爷这种人说谎就是奇谭。若是真话,男人家长到二十岁没有春宫图也是奇谭。”
袁玠无言半晌,“阿翎……难道你有?”
哟呵,还反将一军?安惟翎心道,和本帅处久了,竟也会虚实之道了。
她一合掌,“我有。”
袁玠彻底愣了,“你一个姑娘家,要那个做什么?”
“什么这个那个的?再者,姑娘家就不能看春宫图了?”
安惟翎去点他鼻尖,他眨眨眼,没说话。
“齐玉,你长这么大,就不好奇么?你号称博览群书,怎么就单单漏了这一类?”
袁玠蹙眉,“这类……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书也不是完全不挑拣。”
安惟翎摇头,“别挑拣,春宫图也看看,开卷有益么。”
袁玠傻眼,“开卷有益?圣人言是这样歪解的?”
安惟翎不服,反问道:“歪解?你怎么知道圣人不看春宫图呢?圣人还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等等,你这是断章取义,这话后面还有——”
安惟翎挥手,径直打断,“管他后面说了什么?圣人是人,不是圣,你怎么不跟着圣人学点好的?多看看春宫图?”
完了,这是绕不过去了,袁玠有些头疼,“祖宗,算我输了。”
“输了就得认,下回我把我那儿的春宫图拿来,和你一同鉴赏鉴赏。”
袁玠不置可否,拍拍她手臂,“睡吧阿翎,明日要早朝。”
安惟翎点头不语,二人这才真正消停下来,袁玠终于安了心,伸手轻轻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哄孩子似的,好像生怕她又哭闹起来。
他自己亦在心里暗忖,可不就是哄孩子么?大帅看着是个大人了,内里还小童似的,一腔赤子之心,冷不丁还弄出些小孩子把戏,教人哭笑不得。
小孩子?他又想起了崔宜娴送的那只长命锁,不禁勾了唇角,看着怀里的姑娘睡得熟了,轻轻把手盖在她小腹上。
婚期在今年九月十六,或许明年此时,这里就有了那个长命锁的小小主人。
他闭上眼,因为白日累着了,睡得香沉。
翌日,早朝散会,安惟翎因脑子里惦记着事情,目送袁玠出了宫门后,独自回身去见了江崇宁。
勤思殿门口,芮公公见来人是她,立马提起精神,拼命冲她使眼色,嘴歪眼斜地比划着,教人云里雾里。
安惟翎凑上去,轻声道:“芮公公,怎么了?”
芮公公欲言又止,抿嘴憋了半晌,终究是憋不住,摇摇头,伸手将身旁几个小黄门打发得远些,幽幽叹道:“大帅,行情不好哇……”
“怎么说?”
他缓缓伸手捂住心口,“玄霜那姑娘,还是想走。”
安惟翎点头,“我知道,玄霜一直就不想留在宫里。”
芮公公立马急眼,惨叫道:“那陛下可怎——”
安惟翎连忙将食指放在唇上,他瞬间没了声,良久,又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颓丧道:“那陛下可怎么办呢……”
丝毫不像是问话的语气,倒像是在喃喃自语。
安惟翎不以为意地笑笑,“您放心,万事有我呢。”
芮公公眼神“噌”地亮了,闪着绿光,“大帅有何妙法?!”
“妙法无有,对这种事情……左不过是见机行事。”她在芮公公肩上重重拍两下,“别老瞎担心,让这俩祖宗磨一磨也好,老话说得好,小磨胜新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