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合欢+番外(50)

他暗自苦笑,何时才能淡然到毫无反应?自己还要再煎熬多久?

“参见陛下。”

江崇宁回过神来,见她利落地向自己行了礼,依旧是那副身姿挺拔,眼神清明的模样。

安惟翎样貌随了娘亲,是个清清灵灵的底子,后来在西北黄沙里洗刷了十年,皮肤粗糙了些,如今又在天京的好风好水里将养几个月,像是荔枝龙眼剥了灰不溜秋的一层壳,勉强露出清秀的里子来。虽说她这人霸道又跳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门阀贵女那般娇美可人,但是配上英姿飒爽的身形,坦荡大方的风度,总是能一下子揪住人心。

可惜了,君臣,友人,也只能到此为止。

“阿羽,关于你的职位朕想了许久。天下兵马大元帅,你觉得如何?”

平地惊雷,安惟翎骇然,唰地抬头看向江崇宁。

江崇宁神色淡淡,唇角还噙着一丝笑。

安惟翎知道他是认真的,连忙下拜,“臣之才能资历万万不够!陛下三思!”

江崇宁“啧”了一声,低吟,“朕就知道。”

安惟翎正要说话,江崇宁抬手制止,岔开了话题继续道,“你可知道万俟铮?”

安惟翎不好说是袁玠父子告诉她的,只好模糊答了,“听人说过,不知具体。”

“万俟铮是父皇留给朕的,本来是个暗线,可朕欣赏他的才华,觉得让他总在幕后见不得人实在可惜,这才让他见了光。这些年,他一直游走于朕那几个皇兄的藩地,替朕查探情况。”

安惟翎听他说起这等隐秘,心里感慨,江崇宁对自己的信任竟比她原以为的还深。

“朕这位置坐得还不够稳,上头几个异母兄弟虎视眈眈,下头朝中一些大臣倚老卖老,四方诸邻个个狼子野心……可朕尚有很多想做的事。”

安惟翎微笑,忽然想起儿时的话,“陛下定是个中兴之主。”

江崇宁也笑了,“借阿羽吉言。朕立志造福万民,抽身与这些人内斗,非朕之所愿,可君王亦是无可奈何……朕不想等到垂垂老矣,蓦然回首时,才明白此生都荒废在‘制衡’二字上……制衡诚然是必须,却实在拖慢了朕的脚步,东南水利还可大兴,西南蛮荒,开山垦田刻不容缓,西北水源短缺,亟需调度,东北虽说异族不再骚扰,却常年苦寒,民计民生甚是艰难……”

安惟翎认真地望着他,听了大半,已然明白他的打算,他亦坦诚地回望她,继续道,“袁丞相是朕一手提拔的信臣,这些年来他助力良多,朕甚是欣慰。丞相天纵英才,一人之才可抵千军万马,可这还不够,朕最信任的,除了丞相,万俟铮,就是阿羽。”

安惟翎知道这种时候一句“多谢皇上信任”只会显得虚情假意,只是无言地听着。

“安老将军身在西北,许多事情无可奈何,朕需要一个驻留在京城的心腹将领,替朕统领大周百万兵马。”

他说到这种程度,安惟翎心知无法推辞,躬身道,“臣愿领命。”

“袁丞相未及弱冠拜相,朝中老臣腹诽甚多,其实朕知道,那些人真正的不满,是在朕身上。父皇的确留下了一些可用之才,不过更多的,还是让朕束手束脚的老顽固。”

安惟翎不好议论先帝,只得意味含糊地点点头。

“中兴之主……”他笑了笑,“改革是必然,朕继位不满四年,动作已经不小,激进的名声早就打了出去……朕甚至不怕青史骂名,只想大周万万百姓在朕治下能够衣食无忧。”

“阿羽,你的才能朕知道,这不是赶鸭子上架,是实至名归。说句私密的话,安老将军或许骁勇善战更胜于你,可惜他太过刚强,论及运筹帷幄,虚实之道,你远远胜于他。”

安惟翎忍不住笑,“陛下这番话,当着家父的面可不能说。”

江崇宁亦笑得开怀,“只不过私下里说说,安老将军为人好胜,一腔赤子之心,哪怕被自己亲闺女比下去也多有不乐意。”

君臣相顾笑了一阵,可开怀也只是一时,安惟翎感到身上的担子千斤重,坦诚道,“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镇守河山。可臣尚且年轻,初始时……难免走些弯路。”

江崇宁摇头,“无妨,谁人不走弯路?既要提拔新臣,这些也是必由之路。朕若是害怕坎坷,大可选个老油子去顶上,表面稳妥,可是问题仍旧层出不穷……最主要,朕只信得过你。”

安惟翎无言,又拜了拜。

江崇宁顿了顿,酝酿一阵,似是下了更大的决心,“另外,安老将军觐见那一回,他走后袁丞相来见了朕。”

安惟翎一愣,那次的事,袁玠回去后一字不肯提,自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江崇宁习惯性地去抚摸扳指,忽而发现拇指上空无一物,这才想起来已经将它送给安惟翎,他微阖眼帘,垂着眸子缓缓道,“袁丞相那日的请求,朕决定允了。”

第34章 雎鸠 春情缭乱难为诉

作者有诗云:

【飞花难掩愁渐满 海棠易谢枝犹颤】

【春情缭乱难为诉 又见雎鸠鸣关关】

江崇宁习惯性地去抚摸扳指, 忽而发现拇指上空无一物,这才想起来已经将它送给安惟翎,他微阖眼帘, 垂着眸子缓缓道,“袁丞相那日的请求,朕决定允了。”

什么请求?安惟翎掩饰住满脸茫然,却仍旧被江崇宁看出了端倪。

江崇宁似乎比她更诧异,“袁丞相没告诉你?”

安惟翎缓缓摇头, 江崇宁一下子愣住。

安惟翎不好开口询问,只得硬着头皮等他下文,他良久才挤出一个笑容,苦涩又释然,“袁丞相对你很好。”

安惟翎愈发疑惑, 到底什么请求?

“朕决定允了, 赐婚于你二人。”

安惟翎心跳骤快, 什么玩意儿?!

江崇宁见她一脸震惊, 却毫无不情愿,一颗心沉到了水底, 缓缓道,“同封赏一块, 朕明日便下旨赐婚,好让阿羽双喜临门。”

安惟翎一个激灵,按下惘然的神色,躬身道,“多谢陛下。”

她答应得毫不犹豫,江崇宁面上强撑着镇定,觉得不能再留她, “不早了,阿羽回吧。”

安惟翎行过了礼,脚踩棉花似的走了出去,殿内又只留江崇宁孤零零一人。

他一下子被抽空了全身气力,今日竭尽所能,只求这回召见她不再像上回一样失态。现下看来,失态没有,可他仍旧失了自己的心。

赐婚罢了,何故心痛至此?不是早就想通了?

他犹自神伤,门口有人小心翼翼地禀报,“陛下,芮公公领完了罚,可要宣他?”

不能再想,好歹做些旁的事吧……江崇宁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叫他进来。”

芮公公被那三十板子伤了皮肉,走得极其缓慢,一步一扭捏,好容易蹭了上前,江崇宁见他这一副叽歪样子,霎时心头火起,“跪下!”

他“哎哟”一声砸在地上,膝盖猛然墩地的瞬间牵扯到伤处,又嚎了一声更响亮的“哎哟”。

江崇宁被他这幅滑稽样子冲淡了不少烦乱,冷面斥责道,“能耐了?”

芮公公唰地抬头,一张脸苦成了倭瓜,“陛下,小人屁股烂了,再不敢能耐。”

江崇宁暗骂一声“混账”,“叫那宫女进来给朕奉茶有什么打算?”

他可怜巴巴,“小人不敢有什么打算,只是觉得那姑娘手脚麻利,不是个笨拙的……”

江崇宁气笑,“奉个茶罢了,还要选个身手矫健的练家子么?”

他换了个舒服些的跪姿,扭腰的时候又牵到伤处,撅着屁股“嘶”了一声,小心道,“陛下……小人只是觉着,御前宫女大多庸脂俗粉,娇媚有余,英气不足……小人怕陛下看着糟心。”

江崇宁拍案,“好个英气不足!竟来算计朕的喜好了?”

芮公公缩脖子一缩,挤出了双下巴,颤声道,“小人罪该万死!”

江崇宁却忽而不说话了,死死地盯着他半晌,良久才开口,“朕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芮公公听得他话锋忽转,语气里竟有些黯然,斟酌道,“大抵寻常男子都爱那等柔弱的姑娘,陛下您雄才伟略,非是常人,故而对英气的姑娘另眼相看……”

江崇宁听惯了场面话,嗤笑一声,“都是些废话,还是怪朕表露得太过,才教你们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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