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二皇子起身走到自己面前,温令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此时头顶传来男人深沉的笑声道:“你怕什么?你可知在宫里,没有本殿得不到的东西,两日后,你到皇子府来伺候本殿,总好过在此处伺候……”
二皇子没有继续说下去,温令儿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毕竟陛下还昏迷在榻,二皇子却有闲心同宫女调笑,真是令人发指,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原本守在一旁的小应子已经不见身影。
温令儿忍着心里反感,公事公办答道:“陛下如今还未痊愈,等陛下痊愈之后奴婢才能离开,请殿下宽宏大量,别为难奴婢才是。”
她又不是真的宫女,对二皇子半分好感也无,着实说不出那种毕恭毕敬的话语,若非如今有事在身,她早就将药碗扣在他的脸上了。
二皇子之所以如此狂妄,并非真的在意她一个“小宫女”,无非是因为如今陛下“病”重昏迷,而他又是当今炙手可热的东宫太子人选,自然是野心膨胀,以至于不将昏迷的老父亲放在眼里。
二皇子闻言失笑,他还真是小看了眼前少女,他伸出手一把掐住少女的下巴,逼着她抬眼看向自己,继而道:“好女孩,再也不会有那日了。”
言罢,温柔地摩挲着少女的下巴,他看着少女的眸子,脑海中又浮现了曾经在狩猎园见过的温令儿的身影,只觉得有一阵难以言喻的情感遍布全身。
温令儿的下巴被男人恰得生疼,她看着男人眼底露出的痴迷之意,只觉得恶心至极,然而不待她回答,男人便松开手转身离开。
原本消失的小应子又出现在内殿,温令儿极为厌恶地擦了擦自己的下巴,气得小脸通红,她还真小看了二皇子这个变/态。
此时小应子看着眼前宫女被吓得不轻,连忙走过去出声安慰道:“对不起,我忘了提醒你,二皇子有个癖好,最爱眼睛生得好看的少女,你怕是惹了他注意了,方才他来的快,又不让我待在这里,我不得不匆忙离开。”
温令儿闻言一顿,脑海里瞬间浮现当初在西园初见二皇子的场景,他的目光中除了打量还有其他含义,当初她不明白,如今倒是知道真相了。
“应公公客气了,多谢你提醒。”温令儿自然不能怪他,这宫里众人若都心软,那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温令儿收拾好东西便退了出去,等她回到偏殿时,便看到其他三人正在说话,那三人见了她来皆噤了声,温令儿懒得理会她们,便进了自己的屋子,锁好门窗之后,从怀里掏出那瓶药粉细细观察起来。
她还从未见过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且不知剂量如何,如今只能让师父看一看了,她提笔写了一封信,又将些许药粉包好放入信封中,走到窗口,敲了三声。
此时窗边出现一个人影,同她对了暗号,温令儿将信封递给了她,等她离开之后,温令儿走到床前和衣躺下,想着今日之事,虽然一切正常,然而方才二皇子的话却有深意,两日后会发生什么?方才他说“那日再也不会有”又是何意?
……
此时的将军府早就闹翻天了,原本应该晚上醒来的霍祁年不知为何午后就醒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娘子早就不见踪影,自己还被捆在榻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哭嚎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娘子的确是将自己抛弃了。
“娘子,你骗我!”霍祁年哭得像个没人要的孩子,心里好似被利刃生生剜了一块,痛不欲生,脑袋又好似被密密麻麻的针刺着,让他静不下心来。
脑海之中关于少女的片段纷纷涌现,好似走马灯一般飞快闪过,霍祁年只觉得头脑发涨,眼前一会儿是少女的笑颜,一会儿是她冷冰冰的模样。
正当他闹脾气时,有人推开木门走了进来,霍祁年闻声看去,便看到一个妇人和一个少女捧着托盘朝着他走来,霍祁年见到终于有人理他,连忙开口道:“你们是谁?是不是将我娘子抓走了?我娘子去哪里了?”
此时走进来的人正是大夫人和霍珍若,她们看着痴儿一般的霍祁年,忍不住落了泪,心里既庆幸又难过,大夫人走到自家儿子身边,柔声安抚道:“年儿,你娘子有事去忙了,他让你听话,安安静静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大夫人自然知道霍祁年口中的“娘子”所指何人,她以前的确不喜温令儿,可如今她们却值得仰仗温令儿,若不是温令儿出手相助,自家儿子怕早就死了,女儿怕也是被人夺去清白之身。
她原以为温令儿死了,不曾想她是假死,如今她不仅将自家儿子带了回来并且要治愈他的痴傻之症,而且还要替将军府讨回公道,就算是她心肠再硬,也不可能对温令儿的付出无动于衷。
霍祁年闻言愣了愣,看着眼前妇人,虽然面露亲切,可不止为何内心深处却涌出一股恐惧之意,他别开头,冷哼道:“你骗人,你不是好人,你肯定把我娘子赶走了!”
大夫人看着自家儿子对自己发脾气,心里无比开心,她自然知道他为何这般排斥自己,都是以前自己犯下的罪孽,她原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弥补的机会了,不曾想,如今这机会来了。
如今她的儿子已经不是那个对她冷漠疏离的人,他如今完全成了一个小孩,只要给糖吃就会开心地笑,她在他儿时不曾给予他半分母爱,如今,就当是自己赎罪吧。
大夫人擦了擦眼泪,耐心笑道:“好孩子,你娘子说了,只要乖乖听话吃药,她就会来接你回去,你看,这是不是她给你准备的东西?”
霍祁年闻言,半信半疑看着眼前妇人,“你说真的?我娘子给我准备了什么东西?”
大夫人看着自家儿子极容易哄骗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朝着一旁的霍珍若道:“若儿,将吃食摆上来吧,你哥哥闹了这么久,定然是饿了。”
霍珍若站在一旁,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哥哥,心里无比难过,明明是芝兰玉树的京都才子,如今成了智力宛若五六岁的痴儿,霍珍若觉得无比心疼。
她连忙压下眼底泪意,笑着从食盒里取出温令儿着人送来的吃食,皆是霍祁年爱吃的东西,她笑道:“哥哥,这是令儿姐姐给你准备的,她让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吃药,还要听娘亲的话,不然,就不来接你回家了。”
“好,我一定听话,你们给我解开,我要吃饭。”霍祁年如今就是一个孩子,只要是娘子说的话,他都会听,更何况如今有好吃的,他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霍珍若和自家母亲对视了一眼,既心疼又好笑,走过去给他解了绳子,霍祁年果真就乖乖坐在一旁吃饭了,时不时嘟囔着“要听娘子的话”“乖乖吃饭就是好孩子”。
大夫人见状,到底是忍不住落了泪,这段时间悬着的整颗心也终于落回原处,她看着自家儿子傻乎乎的模样,终于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霍祁年正吃着饭,突然看到眼前妇人哭了,他有些不自在,想起娘子嘱咐他的话,他开口道:“你哭什么?可是不舒服?”
大夫人没想到自家儿子会注意到自己,她连忙擦了眼泪,笑道:“并不是,就是看到你吃得开心,我心里高兴,高兴也会哭。”
霍祁年闻言,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虽然眼前妇人说她是自己的娘亲,可霍祁年总觉得那个字叫不出来,然而温令儿又同他说过,无论如何,母亲对他总有生养之恩,不可忘却。
他斟酌半晌,到底是夹了一个鸡腿送到妇人面前道:“我娘子说了,就算我不记得你,但你依旧是我家人,每次不管我开不开心,她总给我鸡腿吃,你也吃一个吧。”
霍祁年话音一落,大夫人原本忍住的泪好似崩堤了一般泛滥成灾,她一边擦泪,一边接过鸡腿,想说些什么,然而却不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横在心口,最后化为泪水,涟涟而落。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敲门声,有人道:“夫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您的故友。”
第123章 逼宫(上)
深秋日寒,不过日入,天光已然大暗,暮色四合,彤云向晚,天边染了些许血红色的残霞,红彤彤地蔓延开来,空气冷清,像是要落雨了。
宫城里早早就点了灯笼,巡逻的侍卫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这空气里平白多了几分冬日肃杀之意,冬天真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