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没有回头,林云宴头扎进隔壁的课桌抽屉里翻找了一圈,没有杯子。甚至连一个可以装水的工具都没有。
他看着饮水机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
“喏。”林云宴站在姜辞对面,“我没有找到你的杯子,先用我的吧。”
眼前的水杯没有盖盖子,姜辞看着阳光在照射在水里折射出的光亮,衬得林云宴指尖几近透明。
上课铃响起,林云宴的手往前伸了伸,有些着急。姜辞去接,大掌覆盖上了林云宴的指尖。
林云宴飞快的抽回了手。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了教室。
姜辞愣了。
直到老师越来越近的高跟鞋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不对劲。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姜辞确认在他握住林云宴手的那一刹那,林云宴颤栗了一下。
…有趣的人或许出现了。
姜辞喝了一口水,神色难辨。
作者有话要说:短篇 日更 十五章左右完结。
☆、第2章
初夏的天渐渐长了,姜辞醒来时正对着教室的窗子,他一眼就看到了天边缀着的晚霞,明亮又温柔。黄橙橙的太阳光已经失去了下午时的炙热,暖洋洋的给世间万物都裹上了一层糖色。室内静悄悄的,只剩下姜辞一个。
他趴在书桌上盯着外头的天色没有动,似乎正在出神。走廊上有脚步声传来,声音有些沉闷,姜辞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了刚走到门口林云宴,他怀里抱着一厚摞教材,额头一层薄汗。他没料到屋里还有人,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你还在啊。”林云宴冲他笑了笑,抬腿拿膝盖顶了一下书本,给手臂缓了缓劲。
“对啊,什么时候放学的,也没个人叫我。”姜辞双手向后反扣在腰下挺胸伸了个懒腰,他站起来往门口走:“我帮你。”
少年人的个子已经开始抽条,隐隐可见日后的身姿,林云宴又恰好是晚长的类型,平时在班集体里不甚明显,可现下只有姜辞一人,靠他越来越近,才教林云宴第一次注意到了他们之间存在的身高差距。
原来他这么高…。林云宴微微仰头去看几近比他高了一个脑袋的姜辞。
“怎么了?不至于这么感动吧。”姜辞看了一眼走神的林云宴,伸手去抱他怀里的教材。
抱起一摞书,就那么几个着力点。
姜辞伸出的其中一只手准确无误压住了林云宴的手背。林云宴飞快的回过神来,抽出自己被压在书背和掌心的手。姜辞这边还没抱稳,教材呼呼啦啦的掉了一地。
窗外连一声鸟鸣都没有。
林云宴低下头,手背向身后,抓住了自己后背的衣服,指尖泛白。
“我说你,太不小心了。”姜辞好像一点没有get到他尴尬的点,蹲下去整理散落一地的教材。
不得不说,姜辞的反应让林云宴松了一口气,随后他觉得自己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头,林云宴搓了搓手指。他的这位新同学,跟他做同桌已经两个多月了,他平日作风散散漫漫,也不爱听课,已经是众位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可有时候姜辞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总会无意的博得他人的好感,跟他相处很舒服,这大概就是高情商的表现吧…。
林云宴杵在原地没有动静,姜辞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对劲,按说他也没有做什么,这次是这样,上次送水杯也是这样。似乎林云宴对于身体接触非常的敏感,他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底已经住了一只小野猫,好奇心浓厚的快要溢出心脏。
姜辞是何许人,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无所不用其极。他手指摩挲教材书页:
“林云宴。帮我补习吧。”
两个人一路就踏上了铺洒一地的夕阳。
姜辞单肩背着书包,鸭舌帽反扣在头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只穿着短袖衫。一脚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林云宴跟在姜辞身边,校服穿的整整齐齐,拉链安安稳稳的拉到胸口处,黑裤子小白鞋,双肩背着包乖巧极了:“去哪里补习?”
“我还没来得及租房子,现在在学校附近的酒店住。”姜辞指了指跟学校隔着一条街的高层建筑顶,现在楼侧荧屏上已经亮起了彩灯,连续变换着光线色彩,中间常亮着酒店名字:“在那。”
“你家不在这儿吗。”林云宴疑问。
“在啊,只不过家里也跟酒店没什么差别,这边还近一点。”学校门外的街上往往都很繁华,充斥着各种商店和小铺,“看看晚上想吃点什么,一道拎回去。”
“恩。”林云宴不再纠结,沿路的摊位上人都很多,两人选了个不需要等太久的鸡翅包饭。
姜辞住在顶楼的套间里,基本是公寓形式,站在落地窗前可以将这四周景色尽揽眼底。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大约是保洁每日都来打扫卫生的缘故,这儿越干净也显得越冷清。
“自己住?”林云宴问。
“恩。我家给我最多的就是钱了,他们把亲情的表达都投注在这种事情上,我当然要努力挥霍一点。”姜辞看着林云宴坐在沙发上先打开书包翻出了课本,正准备要掀开。他解开腰间的校服,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先吃饭吧。”
两个人不在一桌吃饭。林云宴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就着茶几规规矩矩的吃。姜辞则坐在一旁的高吧台上,两脚都离了地,边吃饭边晃悠。
失策。高峰期的小摊没什么人,果然很说明问题。姜辞吃着味道很复杂的晚餐,连好好咀嚼的兴致都没了,快些吃一点填填肚子就算。不过这东西,越吃越咸。
姜辞齁得慌,水杯就摆在吧台,他灌了几口水顺了顺。
抬头想问一下林云宴需不需要水,一眼就看到这小孩儿虽然吃着,但眼睛都盯在一旁的英语卷子上。
姜辞索性没开口,倒了一杯水,给他端过去。
吧台周围铺设的毛茸茸的地毯吞了脚步声,姜辞站在林云宴的侧后方端着水杯,饶有兴致的弯腰探头过去越过他的肩头去看他摊在桌上的英文试卷,水杯递到了他脸颊旁边,等着他发现后接过。
林云宴没有发觉,他看完了一题,伸手去够沙发上的纸巾,扬手转头的一瞬间,他的伸出去的手打到了姜辞的手。
水杯应声而落,水从林云宴的肩头浇下,半边身子立刻就湿透了,玻璃杯砸到地上一声脆响,摔碎了一地晶莹。
“抱歉。”
姜辞也没料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下意识的伸手去擦林云宴湿掉的衣服。
林云宴瑟缩了一下,他微微蜷起身子想要躲避姜辞的手,“别,别这样。我没事…”
姜辞的手僵硬了几分,慢慢收了回来,“抱歉。”他起身去浴室找到了一条宽大的浴巾,将林云宴包裹起来,“那你自己擦一擦吧。”
姜辞抱臂站在沙发旁边,看着林云宴红透的耳廓和指尖,他沉吟片刻,开口:“或许,你愿意跟我说一下你…为什么会这样。”
“… …”
“不想说也没关系。”姜辞看到林云宴整个人都蜷了起来,脑袋也埋进了臂弯,他撇了撇嘴:“我会替你保密。”
“我!”闻言林云宴抬起了头,他看着姜辞,眼睛湿漉漉的,撞上姜辞探究的目光又飞快的垂下了眼:“我想说…”
“我,我有肌肤饥渴症…”
或许是憋了太久,十几岁的小孩子此刻显得不知所措极了,缩在沙发上裹着浴巾,柔软又无助。
“对不起…”久久未听到姜辞又回音,他声音越来越小。
“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姜辞伸脚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拢成一堆。
“我…很喜欢。但我怕会给别人带来困扰,我也不希望被人议论… …”姜辞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林云宴心下安定了一些,他下巴枕着膝盖,渐渐抬起脑袋去看他。
姜辞五指作梳头发一股脑的往后一拢,“听着小朋友,你不需要道歉,这也并不是什么疾病。”
说来也巧,姜辞在美国的时候隔壁邻居就是个医学院的姐姐,她曾经作为课题研究过肌肤饥渴症,教材上说,幼年缺少家人陪伴的小孩子极易出现这种症状,所以姜辞也曾被邻居姐姐当做研究对象认真的做过调查。
结果就是,姜辞被狠狠的安利了这个更加类似于心理学范畴的症候,而邻居姐姐的结课报告上多了一句“也有部分幼年缺少关爱但是依旧没有什么症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