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妍一本正经地看向她：“那你现在看我是人还是鬼？”
“当然是…”时默突然话锋一转：“鬼。”
裴书妍忍俊不禁着伸出一只手，放到时默嘴边：“那你咬一咬，验验货。”
“呃…”时默一怔，这怎么下得去口嘛。
量她也不敢，裴书妍收回手，将衣袖放下来，眼里晦暗不明着喃喃：“我要是鬼，第一个就拉你垫背。”
时默看不见她眼底泛着波澜的眼神，不可思议地吐槽：“这么狠？”
“嗯。”裴书妍若有所思地点头。
时默忽然笑着说道：“我才不信。”
边说边紧了紧扶着裴书妍的那只手。两个人的头发几乎贴在一块儿。晚间山林很冷，风还不间断，但时默掌心却越来越温暖了起来。
裴书妍诧异地看向她：“为什么不信。”
“直觉啊。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时默尴尬地挠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一道闪电劈下来，这次的雷声比先前更甚，时默感觉后背拔凉拔凉的，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不说了不说了。黑灯瞎火的大晚上说这个不膈应吗？”
裴书妍淡淡说道：“你先开的头。”
她望了眼天色，一滴豆大的雨水正好滴在她额头上，她伸手一抹，语气不妙着说道：“我们要快一点走了，雨已经开始下了。”
时默焦急地应和，她倒是想走快一点，但是裴书妍的脚崴了，走不快啊。而且山路本身就难走，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
没走几步，豆大的雨滴开始“刷刷”落下来，雨势慢慢变大了。
“这样走走不回去的，我们都不记得路。”裴书妍看着渐大的雨，刚开始的时候茂密的树叶还能挡一挡，在下大一点全身都会被淋湿。即便这样也未必能找到来时的路。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可能呆到这里等雨停吧？这里没有一点信号，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裴书妍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折回去：“前面有一处山檐，比较空旷没有什么树，可以避雨。”
“啊？”时默在后面拽住她：“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呆一晚上啊？”
裴书妍回眸看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别怕。比我们瞎找要安全。”
时默哆嗦着挺直了脊梁，挨的裴书妍更紧了一点：“我没怕。”
裴书妍被她死死贴着走路都不好走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终是沉默了。
说实在的下这么大雨她也有点怕，但两个人可以互相依偎，更何况那人是时默，她不觉得害怕。
走了大概五分钟，才找到她所说的那块地。时默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里的土地相对贫瘠，光秃秃的，确实是一块避雨的好地方。
“这里不会有蛇吧？”时默又往裴书妍身上贴了贴，伸着脑袋四下张望了一圈，神经崩的紧紧的。
裴书妍差点被她挤的重心不稳摔下去，她稳了稳身子，沉思了一会儿：“应该有吧。山林里肯定会有蛇的，不过应该青蛇居多。”
“啊？真的有？”时默一声惊呼，她就是随口问问，不是真的要听有蛇的回答啊。
“嗯。”裴书妍向她确认，一点都没哄骗她的意思。
突然，时默脚旁的一丛灌木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确实有东西，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声。
“啊啊啊，有蛇。”时默赶紧将裴书妍扳过去跟她换了个位置，猫在她身后。
裴书妍镇定地用那只能正常活动的腿踢了踢灌木丛，只见一只瘦的干瘪的老鼠见着光，灰溜溜地跑了。
“只是一只老鼠而已…”
“啊啊啊啊，有老鼠。”见着老鼠，时默更激动了。借着裴书妍直挺的身子做支点，又蹦又跳，生怕那只老鼠从她的脚根顺着腿爬到身体里。
“小默！”裴书妍差点没支撑住。时默瞎窜的手搂的她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她从时默的桎梏里挣脱出来，无奈又探究地看向她：“你这么怕，是怎么一个人走到山里来的？”
时默惊觉自己的失态，一双手现在倒显得无处安放，她尬笑着比划了半天，别扭地说出之前不太敢表达的话：“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一股暖意从胸口涌上来，裴书妍好笑地向她确认问：“所以，知道我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去，你就一个人奋不顾身跑出来的？”
羞赧很快掩盖掉恐惧，时默庆幸刚刚关了手电筒，要不然裴书妍一定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绯色。
“差不多吧。”她支支吾吾着小声说道。
“差不多？”裴书妍喃喃重复她的话，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原来我对小默而言这么重要啊？”
时默将头往颈间埋了埋，她喑着嗓子问：“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原来’？”
“‘原来’的意思就是，我原以为我对小默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人。”
什么啊？
她怎么会这么想。
时默一双大眼既委屈又气恼，难得有底气的与她四目相对：“那你现在知道了？”
委屈的是自己的关心被她曲解，气恼的既是裴书妍的妄自菲薄，又怪自己是不是掩饰的太好了。
她郁闷地靠着石壁席地而坐。刚才恐惧的东西这会儿都被冲散了，周围黑坳坳的，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中，闷着气一句话也不说。
感受到裴书妍温润的呼吸，她贴着自己也一同坐了下来。
“你生气了吗？”黑暗中，略微冰凉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裴书妍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脸上。
“是啊。”时默气鼓鼓地说道。
耳畔突然传来裴书妍温柔的笑声。
时默诧异地看向她。
相顾却无言。
雨势到了一个峰值，山林呼啸，这时候即便说话也要大声吼叫才能听个清楚。
两人默契地在黑暗里看着雨飘。宽敞的山檐也未能幸免，倾斜的雨滴被风卷进里面，干燥的地面湿了一大块儿。
“你困了吗？”呆坐了半天，裴书妍突然发声，打断这片廖的寂静。
被她这么一问，时默确实觉得眼皮渐渐沉了下来，她回应道：“嗯，有点。”
裴书妍曲直了双腿：“你躺到我身上睡吧，会舒服一点。”
“你的腿都这样了，还让我躺你身上？”时默无语反问道。
裴书妍沉吟了一会儿，说：“没关系，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
时默不愿意向她妥协：“折腾这么久，你也累了吧？我躺你身上你怎么睡？”
“我不困。”裴书妍违心地解释。
裴书妍有个特点，那便是她不会骗人。有没有说谎时默作为跟她接触的最多的人，一听便能够听得出来。
时默眉头轻蹙，正眼看向她，诚恳说道：“姐姐，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叫我依赖你吗？”
“嗯。”裴书妍迟疑了一会儿，便简单的回应。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时默主动向她靠过去，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感受着不同于坚硬石壁的柔软，还有隔着布料彼此的温度。
猝不及防地，在裴书妍错鄂之下，她抬手勾住她的肩膀，将她揽至自己的大腿上躺下。
“你也可以倚靠我啊，姐姐。”时默低下头向她喃喃解释自己的行为。
“人都是相互的。我也希望可以保护自己在乎的人，被身边的人所依靠。”
起先裴书妍心里有点抗拒，听着时默像是自言自语的一段话，有如清风拂过耳畔，温暖又舒适，她渐渐接受自己被时默护着。
“我知道，你这么优秀，你的烦恼我根本插不上手，我甚至接触不到你接触的人，你一天是怎么过的我也不知道。但即便这样的我，也想要成为姐姐的依靠啊。”说到这，时默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她压抑已久的话，不知道裴书妍听了是什么感受。会不会哪里没说好又被她误会了。
沉寂了良久，雨势渐渐小了一点。
就在时默以为裴书妍大概已经睡着的时候，黑暗里突然传来她的一声轻笑。
“傻子。”
嗯？这是什么意思？
时默心里暗道不妙。
裴书妍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脸正对着时默，轻声说道：“我的事情，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呢。”
关于她的一切，只要时默想知道，她都会毫无保留的跟她说。即便是藏的最深的事。
“对我而言，小默是最有资格多管我的闲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