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呈徵已经挪到了江季白跟前,他愤然地拧住江季白的胳膊,攻向江季白的下盘,江季白猝不及防,或者说,他也没想着反抗,于是被季呈徵掀翻在地。
季呈徵扣着江季白的胳膊,质问:“江公子,我知你对许家人心怀怨恨,可乘月救了你,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江季白吃痛,闷哼一声,并不解释。
“阿三,快放开。”许娴道。
季呈徵不赞同:“他刚刚可是想砸你。”
“不是…”许娴着急解释,她指着自己身后,对季呈徵道:“季白兄没想伤我,你看。”
被江季白酒壶砸中的人已经晕了,那人手里还拿着一把□□,□□的方向正对着许娴,显而易见,江季白救了许娴。
第43章 花开堪折
季呈徵忙松开了江季白,他尴尬道:“抱歉,江公子,我…对不住。”
江季白浑然不在意地坐着,他似是累了,只是盯着不远处昏迷的人。
季呈徵走向那人,检查了一番,直到从那人衣服里摸出了一块令牌,季呈徵左右翻看着那块令牌,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东宫。”江季白淡淡道。
许娴顿时明了:“这人是东宫的?”
江季白不再开口。
东宫的人为何要杀许娴?许娴心中有一个猜测,虽说这人是东宫的,但东宫那位可是皇后的儿子,她近来颇得圣宠,御赐之物几乎天天都有,想来…皇宫那位是怕她进宫分宠吧。
季呈徵也想到了这里,脸色阴沉起来。
许娴淡淡一笑,她道:“季白兄,多谢救命之恩。”
江季白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站起来就直接走了。
许娴顾不得思考自己的处境,她抓着季呈徵的肩膀,道:“都这个点了,温白肯定出宫了,你快去找他。”
季呈徵点点头。
许娴继续跟着江季白,江季白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头晕的厉害,说不清是因为风寒还是醉酒,若是风寒…为何他还想继续走下去?若是醉酒,脑中为何一片清明?
父亲的遍体鳞伤…
阿姐被带走时的屈辱眼神…
还有囹圄楼那暗无天日的环境…
众人的嗤笑嘲讽…
这些阴霾压在江季白心上,浮现在他脑海里,他似要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黑,他下意识抓住了一个东西,这才避免自己跌落在地。
他扶着告示榜的扶手,微微喘着粗气。
许娴现在不远处,担忧道:“季白兄,你没事吧?”
江季白缓了一会儿抬起了头,忽然,他目光定格在了告示榜上,他似要将告示榜看穿似的盯着榜上的告示。
起初,许娴不知他在看什么,也好奇看了过去,下一刻,她就怔住了,这告示不就是刚刚下达诏令吗?
城中大小商肆不得招用奴籍中人。
许娴语塞:“季白兄…”
江季白静静看了片刻,然后转过身,无动于衷地往前走。
许娴有一瞬茫然,江季白看起来浑然不在意,他脸上看不出丁点绝望,愤怒和不甘…他就像个行尸走肉,他就…这样了吗?
许娴感到心惊。
“江季白。”许娴蓦地开口。
江季白并不理会。
“你这几天有好好看过温白吗?”许娴道:“他瘦了,跟你差不多,很憔悴,跟你也差不多。”
看着江季白越来越远的身影,许娴冲他叫道:“他救你出来,不是为了看你这个样子的!”
“我还能什么样子?”江季白站定,反问。
他先前一副醉态,此刻清醒得像是被凉水拍了脸。“或者说,你们想看我什么样子?”江季白缓缓回身,眸光冷清:“从容不迫,有条不紊,还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就像你们认识的江季白一样。”
“我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我没那个能耐…”江季白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抬起沉重的胳膊,对告示榜一指而过:“纵使有心…也无力…”
“天无绝人之…”许娴急切道。
江季白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他转身:“你走吧,别管我了。”
“谁都别管…”
“江季白!”
温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隐隐带着一团火气。
许娴心中一喜,温白来了,然后她又开始心事忡忡起来,哀莫大于心死,江季白现在这样,怕是连温白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温白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他急冲冲地跑到江季白跟前,拽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了番,火冒三丈道:“你又喝酒了?不是跟你说了你伤没好,别喝的吗?”
江季白甩开温白的胳膊,不发一语地低着头。
“你这…”温白闹心地看着江季白:“你是喝了多少?”
许娴道:“不少。”
温白粗鲁地掀开江季白的领口,看见江季白的伤口愈发红肿溃烂,江季白一巴掌拍来了温白的手,瞪了他一眼。
温白觉得江季白的皮肤热的不正常,他又摸向江季白的额头:“你又发烧了?那你还喝酒?你不要命了!”
江季白抓开温白的手,看着眼前的三人,他觉得心烦意乱:“我想静静,你们别烦我…”
“静着喝酒吗?”温白质问。
江季白:“……”
“好了,跟我回去。”温白握住了江季白的手腕,嘟嘟囔囔:“我跟你说,醉酒浇愁愁更愁,你有什么事不会跟我说吗?”
江季白不见挣扎,乖乖地跟着温白走了。
许娴:“……”温白一说就走,她刚刚费了半天口舌都没将人劝走,区别对待啊。
江季白不知是醉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总之躺在床上就不见动了。
温白三人来到屋外,许娴忙问:“怎么样了?”
温白略一点头:“我哥已经把我调到都官司了。”
许娴一头雾水:“那是什么地方?你为何要去那里?”
温白因为太累,反应有些迟钝,他刚想对许娴解释,季呈徵示意他休息,对许娴道:“刑部分刑部司,都官司,比部司和司门司。其中都官司掌管刑徒奴婢,与户部对接,季白公子的…文书隶属户部,温公子在比部司,行事方便些。”
许娴右手食指在桌上描着圈,浅笑:“阿三,你懂得挺多的嘛。”不是挺多,是过于多了。
“是乘月你对官场之事素来不上心。”季呈徵调侃,言下之意,你懂得少了。
许娴一笑了之,朝廷各个基本部门,她是有所了解的,可这些部门里的小部门,她并不上心,可阿三为何了解的如此清楚?是博学多闻,还是…意有所图呢?
这想法在许娴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便放弃深究了。人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她向来是抱着“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态度处事的,朋友有难,她自然挺身而出,为的是义气;朋友的私事,她从不会主动打听,人都有自己的底线。
就像她已经发觉出阿三的不对劲,可她没有多问。
“乘月,阿三,今日多谢你们替我照顾季白,天色已晚,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温白道。
“温白,你若是需要帮忙,开口便是。”许娴道。
温白笑了笑:“当然,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季呈徵蹙眉:“乘月,你今日被人偷袭,难保之后不会再遇袭。”
温白惊讶道:“你被人偷袭?”
“嗐!”许娴不以为意道:“姑娘我深得盛宠,宫里那群娘们儿眼红了呗。”
温白微微凝眉:“倒是忘了这一茬儿,那你还是在家里呆着为好。”
“用不着。”许娴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只要将东宫的令牌往我爹跟前一丢,我爹自然会去找东宫算账,他近来可宝贝我得很。”
季呈徵顿了下,犹豫问:“你爹…是打算把你送进宫了?”
许娴嗤道:“国舅爷嘛,他自然是想当的,但他可别指望我乖乖束手就擒。”
“乘月…”季呈徵担忧道。
“眼不见心不烦,所以我才不想在家呆着,出来帮忙看着季白兄,还能给我们老许家积德,你就别担心了。”许娴拍了拍季呈徵的手背,笑道:“况且还有你嘛,你会保护好咱俩的,对吗?”
季呈徵强忍着反握许娴手的冲动,缓缓点头:“嗯,我会,但是…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许娴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姑娘我武功盖世。”
“阿三,许相想把乘月送进宫可不容易。”温白揉着眉心道:“陈贵妃和皇后,一个仪仗朝廷重臣陈太尉,另一个背靠后起之秀温玄,都不是容易打发的主儿,而且,皇上对舒妃盛宠不衰,人尽皆知,就算许相有本事,也得需要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