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倾山河+番外(41)

连公公似笑非笑道:“郡主,世子刚刚把这里的刑具试了个遍,咱家给你个面子,你选一个,如何?”

江允善轻轻笑了声,淡淡道:“公公可知何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连公公愣了下:“郡主何意?”

“横竖都是死,我父亲宁愿多受些皮肉之苦也不愿认罪,公公可知这又是为何?”江允善双手轻叠放置腹前,端庄肃立。

连公公还没有反应过来,江允善就又开口了:“因为我父亲知道,他若是认了这谋反的罪名,我们一家必死无疑。若是不认,顶多父亲一人赴死罢了,他想要我和弟弟活下来。”

“公公此时翻脸不认人,未免过早了吧。”江允善淡淡道:“除非您保证我和弟弟必死无疑,眼下您如何侮辱我们都行。若是不能保证,公公不妨给自己一条后路,毕竟我父亲旧部不少,而我一介女流,心眼儿更是小的很。”

连公公想了下,抬了下眼,示意侍卫把椅子给江允善抬过去,道:“郡主先坐,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说。”

江允善没有推辞就坐下了,道:“若我猜的不错,公公是和许文远一个阵营了吧?”

连公公眯了眯眼,心道,这都猜出来了?

江允善的城府果然比他弟弟深得多,在被抓的这段时间里,还能把事情理清,果真不容小觑。

连公公讳莫如深道:“咱家与许大人是很谈得来。”

“公公该是知道,朝堂之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真正的朋友。”江允善语焉不详道。

第36章 归来

连公公有些迟疑道:“郡主是说,让咱家救你们?”

“不。”江允善干脆利落地开口,清浅一笑道:“我想请公公将许文远如何陷害御贤王府如实道来,其余的允善不敢奢望。”

连公公犹豫不决,江允善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连公公思考了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道:“近两年,许丞相与御贤王矛盾很深,最初是因为御贤王秉公办案,斩了许丞相的侄子,许丞相记恨在心,经常给王爷使绊子。”

“前几个月,王爷又查封了河道,把许大人的财路给断了,所以,许丞相才会想把王爷除之而后快,他知道王爷在江南地区素有民心,就怂恿当地民众为王爷修建生祠,他贿赂江南地区的县令秘密联名将王爷有二心的折子递进了朝中,又向圣上透露出王爷有私兵的消息,这样一来,王爷此次必然不得翻身。”

江允善目光深沉,仿佛一潭幽深的死水让人捉摸不透,果然!就像自己所猜的那样!

连公公愈发觉得眼前的女子深不可测,带了些恭敬,他道:“郡主,咱家该说的话都说了,只请郡主日后若翻了身,给咱家个面子。”

江允善施施然站了起来,对连公公轻轻颔首,讽刺道:“公公言重了,面子不敢说,允善当下就有话想要提醒公公。”

“郡主请说。”

“公公不会真的以为许丞相才是罪魁祸首吧?”江允善有些嘲讽地勾起了唇角。

连公公喉咙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江允善转身离开,准备回牢里,顺口道:“公公与我父亲有过节吧?内侍监如今势头低下,与我父亲分不开关系,所以,公公是恨我的父亲的吧?”

连公公忽然茅塞顿开,抬头看向江允善,江允善已经只剩下了个背影,声音却又飘了过来:“许丞相和您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皇上的棋子。

连公公思绪万千,是啊,御贤王从不过度参与政事,几年前许丞相侄子的案子,圣上为何要交给御贤王?是为了造成两人的矛盾。

许丞相作风不检,接受贿赂,皇上为何如此纵容?就是为了惹起御贤王不满。

封锁河道的事就更不用说了,把两人的矛盾直接加剧了,直到许丞相彻底把御贤王打的翻不起身!而审理御贤王的案子,明明有大理寺,皇上还让自己来,就是看准了自己对御贤王早有不满!

皇上啊皇上,你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啊!

连公公不由得苦笑。

御贤王有谋逆之心,且顽固不化,拒不认罪,本应斩首,念其是皇族,赐毒酒一杯。其子女剥去皇室头衔,充入奴籍,等候发配。

济安寺

温玄和常文政相对无言,御贤王一生磊落,还是…这样没了。

“听说林大人以死力证御贤王无罪,”常文政心情沉重道:“却还是没用,唉…可惜了。”

温玄面无表情:“陛下筹谋已久,怎么会因为一个人而赦免御贤王?林大人为国为民一辈子,最终还是想不透。”

“国士丹心,晏清,不得口出无状。”常文政严肃道。

温玄嗤笑:“丹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迂腐。”

“你…”常文政有些不满:“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不对吗?”温玄毫不避讳地看向常文政:“舅舅可知我为何年纪轻轻就官至尚书?”

常文政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

“审时度势。”温玄淡淡道:“大浪之中,我只想保住温家和常家,除此之外,其他与我无关。”

常文政沉声道:“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如今,我们可是在巢穴之外。”温玄道:“我向圣上告了几天病假,等京中事情平定了,再回去也不迟。”

常文政叹了口气,忽然道:“温白那里怎么办?”

“别告诉他就行了。”温玄云淡风轻道。

常文政略显不忍:“他与江衍世子素来交好,若是知道了此事,指不定怎么跟你闹呢。”

温玄捏了捏眉心,一语不发。

正说着,门被敲响了,温玄淡淡道:“进来。”

温白推开了门,温玄抬头,看他面上无波,问道:“何事?”

“我要回天渊城。”温白直截了当道。

常文政被噎住了,温玄直视着温白,温白脸上这才出现了一丝破绽,他深呼吸一口气,毫不避讳地看着温玄:“外面都传疯了,我都知道了。”

温玄嗤道:“你回去有何用?”

“没用。”温白很有自知之明道。

“……”温玄也没有料到他承认的如此干脆利落一时语塞。

温白道:“我在这里也没用,不回去我良心过不去,左右都没用,总得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常文政差点跳起来,抚掌赞叹道:“好小子!讲义气。”

温玄扫了常文政一眼,常文政连忙闭嘴了。

温白转身低声道:“那…我走了。”

温玄沉声道:“你给我站住!”

温白没有停下,他一脸镇静自若地出门后,拔腿冲去了后院,三下五除二地解开马缰绳,轻松一蹬跨了上去,没走几步,就听见了有人叫道:“温白小友,你匆匆忙忙的要去哪里啊?”

温白急忙勒住缰绳,着急道:“皆圆大师,我有事先走了,再会。”

皆圆大师微笑道:“小友忙去便是,老衲就在这里,何时小友有空,再来一叙。”

温白爽声笑道:“好!一定!”

说完,骑着马狂奔而去。

温白心情很急迫,但是他明白自己必须冷静下来,江季白怎么样了,他现在一无所知,“驾!驾!”温白不断地挥舞着马鞭。

温白计算了下,自己没日没夜地骑马赶路,至少也得两天,两天…江季白会发生什么,温白一概不知道,他不知道…

温白悔不当初,当初就不该和江季白冷战,明明知道他就那个德行。

温白越想越后悔,“驾!”

“驾——”

“驾驾!”

寂寥无人的山路上只有温白骑马赶路的声音,直到马的速度慢慢慢了下来,温白一脸黑线,这马…撑不到两天吧?

也是自己疏忽了,忘了马也得休息,总不能把马跑死啊。

温白着急下马,还被石头绊了一跤。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马的脑袋,眼里满是焦急,他牵着缰绳边走边张望着,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搭把手。

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温白忽然听到了一阵飞驰的马蹄声,他喜出望外地鬼神张望,远处几个黑影正骑马赶来,温白边跳边大叫道:“诶——停一下!几位大哥,有人需要帮忙!嘿——”

温白叫着叫着就不叫了,这几个人不就是温玄,常将军,还有温玄的侍卫们吗?

温白牵着马,无措地看着靠近的温玄等人,温玄停在了温白面前,冷冷斜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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