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叶静初没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抖了抖被子,继续滚进被窝里睡了。
叶子晖去哪个宫里他才管不着,他也没工夫吃侄子媳妇的醋,与其跟他们纠结勾心斗角,还不如想想怎么跟周挽筠搞好关系,然后趁机打探清楚她的白月光究竟是谁。
一夜好眠。
第二天,叶静初神清气爽地醒来,他好久都没有这么好好睡过一晚了。
睡醒了,叶静初梳梳洗洗就打算赶去周挽筠那里,和她升温一下关系,哪晓得刚出房门,就看到正殿里坐着一圈莺莺燕燕。
叶静初站住了,他懵了足足半刻钟才想起每日后宫妃嫔都是要向皇后请安的。
毕竟整日困在皇宫里闲得无聊,自然想要找个由头聚在一起争奇斗艳了。
叶静初刚一落座,众位妃嫔便向他躬身行礼:“皇后娘娘金安。”
“免礼。”
叶静初说完这个就不再开口,等着她们先说话。毕竟他并不擅长和一群女人坐在一起聊八卦拉家常。
隔了好一会,当中的金昭仪率先按耐不住了,她懒洋洋地开口,语气带着些自得和轻慢:“娘娘今日穿得好素净。”
苏桃桃是众多妃嫔中家世最显赫的那一个,自然要什么有什么,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一顶一的好,平日里她总是穿金戴银满头珠翠的模样,今日却什么首饰都不戴,只穿着一身浅色裙裳。
叶静初哦了一声:“多谢夸奖,我也觉得不错。”
倒也不是他不想打扮,主要是苏桃桃的首饰都是真金白银做的,坠在头上耳朵上的实在太重太疼,而且他也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总觉得自己穿上太过别扭。
干脆就照着小皇后以前的穿衣模板来了。
金昭仪没想到苏桃桃居然如此回答,准备好的嘲讽言辞都噎进了喉咙里。
她真不是在夸她!
然而今天的苏桃桃不仅毫无自觉,甚至还非常缺心眼地冲她点头微笑致谢。
金昭仪:“……”有种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感觉。
金昭仪毫不气馁:“娘娘昨日跟陛下吵架了吗?陛下昨日来妾宫中时,生了好大的气呢。妾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哄好陛下。”
她话音刚落,立刻就有捧场的妃嫔跟着附和:“谁不知道昭仪娘娘是最受陛下疼爱的,娘娘一句话,陛下都恨不能把月亮摘下来呢。”
此话一出,在座的许多妃嫔都跟着连连称是。
金昭仪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反驳。
她自认长相、身段都不比苏桃桃差,就是家世不好,不然这皇后之位早该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但这后宫之中,家世并非最好的依仗,圣宠才是。
想到这里,金昭仪挑衅地看了一眼叶静初。
然而叶静初根本没接她们的茬,他饶有兴致地坐在上位,看着底下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只觉得有趣的很。
甚至还能边吃点心边听八卦,非常有意思。
他当皇帝的时候,可从来没享受过这等待遇。
金昭仪看着含笑着连连点头的苏桃桃,一时间有些沉不住气。要是在往日,这位娇滴滴大小姐早就跟她吵起来了,然而今日的她却好像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最大的轻蔑就是无视你的存在,金昭仪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因此她气得表情都有些微微扭曲,然而叶静初没工夫理她。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发觉已经不早了:“诸位姐妹慢聊,本宫有事先行一步。”
金昭仪喊住了他:“娘娘要去哪里?”
叶静初道:“自然是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
诸位妃嫔面面相觑了起来,阖宫上下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前几日才被太后罚跪长春宫,跪得膝盖都破了皮。
怎么她现在转眼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眼巴巴地送上门?
有位宫嫔小心翼翼地问:“娘娘不怕?”
“怕?”叶静初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怕?”
众多妃嫔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她们不好明说,因为背地里编排太后是重罪。
但!那可是家世显赫,手握重权,甚至手刃太皇太后的头颅的女人啊!
叶静初见她们嘀嘀咕咕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扭头就走。
她们真是磨叽,还不如周挽筠,直爽干脆,做事果决,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
叶静初可不想把宝贵时间浪费在她们的身上。
一是她们是他的侄子媳妇;二是有了前车之鉴,女人都是洪水猛兽。
……当然,除了周挽筠。
哪怕顾良衣和文思怡这两个女人对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但——
他好歹还有周挽筠。
也只有周挽筠。
她是万里挑一,她是与众不同。
周挽筠对他今天再次来向她请安表示十分惊讶,她以为苏桃桃的“日日来请安伺候”只是随口说说,谁知道这位大小姐居然身体力行了。
叶静初乖乖地坐在她的身边,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母后今日想做什么,儿臣陪你。”
朕得逞了
周挽筠闻言,眉毛挑得更高了一些。
若说先前苏桃桃来请安的时候她还有些顾虑,那现在是完全没有了。
现在的苏桃桃规规矩矩,乖乖巧巧,让人完全挑不出错来,周挽筠没忍住,探手将手背贴上了她的前额。
她莫不是受了风寒,烧糊涂了吧?
叶静初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刚想避开,旋即又觉得不对,她是他的皇后,摸摸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吗?
于是他想了想,理直气壮地站着不动,甚至还把脑门往前送了送。
周挽筠:“……”
她默默地收回手,淡淡地问:“你现在倒是不恨哀家了?”
“为何要恨母后呢?”叶静初不满她的手缩得如此之快,“且不说这桩婚事并非母后有意而为之,就算是又怎样呢?儿臣进了宫,就能日日见到母后,此乃儿臣毕生幸事。”
这倒是实话,叶静初感谢自己成了苏桃桃,还进了宫。让自己能继续看着叶氏王朝繁荣下去。
周挽筠短促地笑了一下,她伸手给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毛栗子:“这下哀家倒是信你不生我的气了。你倒是和从前一样,还这么油嘴滑舌。”
听她又换了平辈称呼,叶静初试探性地问:“既然儿臣是母后的闺中密友,那四下无人时,儿臣能唤母后挽筠吗?”
从前看不上周挽筠的时候,叶静初从来都用“那个女人”指代她。等他成为甄喜庆后,就一直称她为“主子娘娘”,现在好不容易捞到一个和她相对平等的位置,叶静初可不想一直吃亏下去。
周挽筠的动作顿住了。
“桃桃。你从前都喊我小筠儿。”
叶静初:“……”
这下他浑身僵直,接受着周挽筠的目光审视,还不忘了解释:“我……儿臣也是一时兴起,与母后开、开个玩笑罢了。”
周挽筠道:“随你开心就是。毕竟我们仍是挚友,四下无人时,想喊什么都随便你。”
叶静初本来还准备着迎接身份曝光后的二十种大梁酷刑,没想到小皇后这么好糊弄。他松了一口气,再度试探性地:“小筠儿?”
周挽筠淡淡地应了:“嗯。”
“小筠儿?”
“小筠儿!”
“小~筠~儿~”
“小↘筠↑儿↗”
得到允许后,叶静初越喊越来劲,他一口气喊了好几次,还换了语调。也算是弥补了从前喊她娘娘和母后时吃的亏。
周挽筠:“……我在。”
等叶静初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他稍稍地收敛了些,咳嗽了一声:“小筠儿你今日在忙些什么?”
周挽筠敲了敲桌子,示意候在门外的百合进来,她的手里捧着厚厚一叠画卷和小册子:“娘娘,这是今日应人府呈上来的所有画像和名册。”
叶静初觉得这些东西很眼熟:“选秀?”
“嗯。”周挽筠颔首,“你来得正好。你是皇后,也该帮着参谋参谋。”
叶静初道:“儿臣听母后的,母后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然而周挽筠摇了摇头:“可能你还不知道,从前先帝还在时,他从不让我参与后宫事。哀家这也是头一回着手这些事宜。”
叶静初: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朕已经想起来了。
周挽筠:“从前的我形同废后,境遇可比你凄惨多了。更何况,我也是迫不得已进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