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洗完澡后,把宁真真从床上一把拉起来。宁真真两脚发软,根本无法行走,几乎是被贺玉拖到旁边客房里的。
贺玉扔给他换洗的衣服,并抛下一句话:“洗干净以后下楼。”
宁真真在浴室里待了足足半个小时,他扶着扶手慢慢地走下楼梯,两条腿止不住地打颤。
贺玉正坐在餐厅里用早饭,面包牛奶还有煎鸡蛋,非常简单。宁真真走近了,他也没有抬眼,只说了一个字,“坐。”
宁真真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贺玉细嚼慢咽,犹豫再三后又一次问出口:“贺玉,你能给我五十万吗?”
贺玉投去一个鄙夷的目光,问道:“我若是说不能,你打算怎么做?今晚再去陪下一个人吗?”
宁真真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他没有回话,生怕随口的一句话惹怒了眼前这头暴躁的狮子。
贺玉用完了早饭,拿出一张卡甩到宁真真面前,不客气地说:“里面有五十万,你省着点花。”
“谢谢。”宁真真默默收下了这张卡,心口如释重负,却又很快再一次被拖入下一个深渊。
“这半年时间你住这里,我的秘书会告诉你具体事宜,我不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见不到人影。”
说完这句话后,贺玉就拿上公文包走了,只留下宁真真一人待在这空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罪恶之感如海啸般袭来,令他一刻都不能再待下去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宁真真爱贺玉,这份爱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头里,流淌于他的血液中。这十年来的每一天,他没有一天不想再见到他,正是这个念头,让他在每一个醒来的清晨有勇气睁开眼睛去面对这繁杂纷乱的世界。他祈祷着有一天能站到他面前,堂堂正正地告诉他,“我爱你,让我做你的Omega,好吗?”
可是昨晚,他彻底地失去了贺玉,彻底地从这场做了十年的梦里醒来。
贺玉不爱他,也永远不会爱他了,就像jin/主永远不会爱上笼子里豢养的金丝雀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章的时候,我感觉我在jj沈河的边缘来回横跳,疯狂试探......
看在这车尾气的份上,真的不考虑收藏一下吗?
下一章可能要到周六晚上九点发了,我争取周日发两章
☆、第十二章
宁真真拖着不适的身子,走到小区外面的公交车站,他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等来了一辆车。宁真真也不管这是几路车,会开去哪儿,此刻的他只想坐在最后一排,静静地看一路沿途的风景,看梧桐树是迎风振翅还是摧折落叶。
车开去了一处人烟稀少之地,一眼望去是漫山遍野的茶树,宁真真坐在长椅上,感受温暖的阳光铺洒在他身上,绿叶清新的香气弥漫在他鼻尖,可惜时间不会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
刺耳的铃声在宁真真耳边响了两次,第三次响起时,他无奈地按下了接听键。
“真真,你在哪里啊?”电话那头传来宁母担忧的声音。
“我在外面,有事吗?”
“真真,明天就是还钱的日子里,钱你准备好了吗?”
宁真真叹了口气,“我下午就过来,你在家里等我吧。”
宁母高兴地应了声,很快地挂断了电话。
宁真真在门口站了三分钟,鼓起勇气按了门铃,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宁母笑着招呼他进去。宁真真走到客厅,看见餐桌上摆着的三菜一汤,鲫鱼汤、酱爆茄子、糖醋排骨和白灼青菜,都是他爱吃的菜,忍不住鼻子一酸。
宁母拿来了碗筷,拉着他坐下,并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宁真真点了点头,宁母又给他夹菜,不出一会儿,他的碗里就出现了一座山丘。宁真真没有动筷子,他怕尝到糖醋小排的那一瞬间,泪水就会夺眶而出。
宁真真拿出手机,给宁母转去了五十万元,很快她的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一条短信。她激动地拉住宁真真的手,说:“真真真厉害,这么快就能筹到50万,真不愧是妈妈的宝贝儿子。”
宝贝儿子,这四字太刺耳,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宁真真苦笑着问道:“你也不问问我这钱是怎么来的吗?”
宁母专注着捣鼓她的手机,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来的?”
宁真真扶着脑袋,一脸平静地说道:“我被人包养了。”
宁母猛地抬头,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很快就被尴尬的笑容所取代了,她问道:“那人出手这么大方,是做什么的呀?”
“你不问那个人几岁,有没有家室,你只在意那个人给的钱够不够,”宁真真眼睛通红,自嘲道,“算了,当我没说过吧。”
宁母讪讪一笑,解释道:“傻孩子,这年头有什么比得上钱呢?那个人对你这么大方,一次给了你五十万,说明他喜欢你呗,你再加把劲,努力努力,从他那里多捞一点儿,我们娘俩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宁真真站起身,一滴泪滴落进他面前“充满母爱”的碗里,他哀叹道:“妈,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偿还赌债的工具吗?”
“不是的,怎么会呢?真真,妈妈爱你。而且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去赌了。”宁母涨红着脸解释道。
宁真真抹了把脸,又坐了回去,他颤抖着拿起筷子,拼命地往嘴里塞,仿佛吃得越多,就能感受到多一点的母爱。
纵使他吃到后来胃撑得要爆炸,感觉下一秒就要呕出来了,他也无法说服自己,他的母亲爱他。这十年来,他为了得到这份母爱,甘愿给别人做牛做马,一天打三份工,在最炎热的夏日里,站在马路上发传单,在呼啸着寒风的冬日,穿着单薄的棉衣一家一户地推销。他牺牲了这么多,到头来只得到了这一顿“满含爱意”的午餐。
泪水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宁真真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哭着喊道:“妈,我把自己卖了啊,是卖掉了啊!”
宁母呆愣愣地坐着,低下头回避他的眼神,半天憋出了三个字,“我知道。”
这句话犹如一把盐巴,洒在了宁真真早就千疮百孔的心上。他无力地站起身,走到宁母面前,俯下身子亲吻了她的额头,然后不发一言决绝地离去。
“砰”的一声关门声,震得宁母的心上下一颤,她静静地孤坐在椅子上,泪水无声地布满整张脸。
宁真真浑浑噩噩地在街上走着,汽车鸣着喇叭从他身边飞驰而过,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条马路,他拐进了一条没有出口的小巷,他坐在角落里,想要放声大哭却流不出一滴泪。
宁真真颤抖着拿出手机,打给了张渚,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张渚大着嗓门的骂声,“宁真真,你缺钱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大不了我还像以前一样,一天三份工。不是你和我说的吗?要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你TM到底在做什么?”
“猪猪……”宁真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轻轻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电话那边的声音一顿,张渚变了口气问道:“你哭了?”
“没有。”宁真真立刻答道。
“那你快点回来。”张渚硬着语气命令道。
“猪猪,你来接我好不好?”宁真真是真的一点儿也走不动了,他现在好想靠在张渚背上,从他身上吸一点儿“力量”,就像过去每一次遇到困难时的样子。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张然直接挂了电话,宁真真看着黑掉了的手机屏幕,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就连猪猪也不爱他了吗?
宁真真哭了一小会儿,看见黑屏里的自己丑得像个猪头,一把抹干净了眼泪,吸了吸鼻子。
这时候屏幕亮了,跳出一条短信,“你在哪儿?”是张渚发来的消息。
这条短信好似有一种魔法,一下子就把宁真真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快步走出了小巷,看了眼路牌,很快回了消息。
宁真真在路口等得望眼欲穿,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他感觉像是有一个小时一样漫长。张渚骑着三轮车从他背后的方向过来,喊了声他的名字,“宁真真。”没什么情绪的一句话,不过他阴沉着一张脸。
宁真真垂着脑袋走到他面前,问道:“猪猪,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张渚甩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冷冷地说:“上车。”
张渚这回是真生气了,他脑海里一回想起昨晚经理那猥琐的笑容,背上就是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