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根本没有尸体,但我的标记却落在了这里,看来幕后之人,确有几分本事。”
黑袍少年手持黑绫,舞的虎虎生风,扫过的地方火焰熄尽,骨花腐朽凋零。
跟在他身后的花微杏心惊肉跳,生怕他一个不小心,黑绫直接拍她脸上,她就可以直接去冥界见阎君了。
但直到出去,她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乌纬绳坚守着自己的位置,没有让火焰蔓延出去分毫,最后一丝火苗被黑绫扑灭,她也一下子放松了,长出一口气。
“这下总算是完了。”
“完了?不,这才是个开始。洞穴里的事情,回去不要与别人乱说,否则可能危及你的小命。”
“但是,你得告诉我,那些骨花是什么意思?”
素瞳收敛了自己的竖瞳和尖牙,又变回一个精致的小公子,听到这话他舔了舔自己刚缩回去的尖牙,低声说道。
“那不是骨花,是另一种更不好的东西。总之,你下次看见躲远点就行。”
“别问了,这不是你要知道的。你只要跟着公子把柳家公子身上的怪事儿解决了就是,剩下的这些,自然有人会来处理。”
说完这些,素瞳又低声嘟囔了一句。
“按理说也应该回来了,难不成他们欺负公子在这儿养伤,直接把地盘丢给公子来管了?”
地盘?养伤?
莫非盛璇光是因为受伤才不管自己的荫庇跑来帮她的?
可是九重天上神官千千万,并没有什么某处归属某个神官的说法,地盘之说更是无稽之言。除了妖鬼之类的邪物喜欢侵占地盘,占山为王之外,却是少见的。
花微杏心中思绪万千,素瞳却不由着她发呆。
“别愣着,总之先回柳府和公子禀报事宜,再行商量。”
素瞳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扯着花微杏的后领子腾云而去,全然不顾小神仙吓得发抖。
“素瞳,你王八蛋!!!”
*
两人回到柳府的时候,已近黄昏。
院中无人,素瞳也就放心地显了身形,将手中骂了一路已经吓得腿软的花微杏放在石凳上,便去敲了西侧房的门。
先前为了方便,花微杏便向柳夫人提议两人住在一个院子里,至于合不合规矩,那东西怎么能放在仙长身上来说呢。
是以,花微杏住在早就打点妥当的主卧,而盛璇光则随便挑了一间厢房住了进去,正是西侧房。
笃笃两声,黑衣少年低声喊了公子,里面传来应答声。
“进来。”
素瞳推门要进,动作做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一回头就正对上揉着肩膀呲牙咧嘴着实不怎么美观的花微杏。
对方一脸诧异,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也要去?”
素瞳没有答话,而是上前直接拎了人就走。
“喂喂喂,你讲讲道理啊。”
门扉开合,两人一同进了屋子,刚进去,就见得身着翠色长衫的公子肩上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风,指尖捻着猩红的粉末,视线落在桌上。
“我的妈,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花微杏被吓了一跳,挣脱了桎梏她的手便凑了过去。
一截小指躺在浅紫色的纱幔上,断口平整,沾染着些许猩红粉末。指间有着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劳作之人才能磨出来的。
“公子可是又去了一趟春风楼?”
“正是。”盛璇光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将指尖的粉末拭去,缓缓地说道。“之前黑绫带我往柳家方向走,途径春风楼之际,却被什么所摄,直接化作灵气四溢。”
“然后,先前春风楼中弥漫的死气不知所踪,倒是有那人的活动痕迹。待得我进了那燕秋的房间,便见得这截断指,以及……”
“以及?”花微杏坐在桌边,撑着脸瞧盛璇光那张因伤而略微发白的脸庞。
“一面镜子。”
他这般说,花微杏才注意到,桌上还倒扣着一把雕花琉璃镜,上面花纹朴素,并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她随手一捞,便要翻开,却被一只素白的手捏了腕子。
“莫要乱动,此物你承受不住。”
“不过是面镜子,谈何承受?”
嘴上这么说,却是老老实实地收回了手,继续听盛璇光讲。
“镜子上是惯常的那句话,只是这次,似乎下了什么咒印。虽说已经削弱不少,但依旧有些威力。我将它带回来,是打算让你用它来计算那人方位。”
“今日在春风楼中,你的卜算手段似乎不弱。”
都说命运轨迹难算,不管是追溯过往亦或是查看未来,都是极凶险的事情。可花微杏先前卜算燕秋之处,却并未受到多大的反噬。
“小事一桩,我来帮你算。”
花微杏兴冲冲地将腕间的铜钱扯下来,摆开阵仗,指尖微弱仙力闪过,就打算开始了。
她闭上眼睛,一手按在镜子背面,一手捏着铜钱,努力感受着镜子上传来的波动,而后将其变为眼前的景象。
后门,梅香,娇羞的少女,还有,赶着马车的男人,面容普通,全身上下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左手处的六个指头。
她蓦地睁开眼睛,对上两人试探的视线,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第14章 受罚
一身湿淋淋衣服活像是落汤鸡的柳风挺直了脊背,跪在院子里八风不动,湿痕在石板上蔓延开来。被黄昏的冷风一吹,他就忍不住抖了起来。
然而就算是如此,他也没有开口,反倒是目光落在远处打着颤的背影上。
肩膀瘦削,个头也算不上高,甚至因为湿衣服黏在身上而有几分狼狈。
凉意一股股地蹿上脑门,柳风忽然有些迷茫起来,他是为什么要跪在这里来着?
“夫人哎,你可快让风儿起来吧。这才落了水,冷风一吹,要是夜里发起热来,这又怎么是好啊!”
“你当我让他跪在那里的?问你的宝贝儿子去!”
杯盏被摔在厚实的地毯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在上面留下一团湿渍,茶杯倒是没碎,滚了两下便躺在了上面。
哦,对了。他是为了落春跪在这里的。
先前盛道长一个人回来了,没见到小杏子的他也没心情和一看就正经的道长闲聊,便来找落春。
虽说落春已经被调到了小杏子那里,但小杏子只是客人,并没有多少活可以干,所以没事的时候,落春还是会到母亲这里来的。
他来得巧,正好看见几个丫头拉扯着落春在莲花池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落春唯唯诺诺,一直想要离开却被几个丫鬟拦了去路。
他甚至清楚地听到其中一个打扮得明显好一些的丫鬟这么说道。
“你到底对少爷做了什么?为什么让他对你这么好?”
“就是,夫人给你寻了人家你不去,哭哭啼啼要留下来。送你去庄子上你也不去,跪在地上装可怜。”
“喂,我说。”那丫鬟上下打量了今日打扮得格外亮眼的落春一眼,眼神便落在了她发间一根祖母绿的簪子上,一下子脸色大变,伸手就要去夺。
“你怎么配带这根簪子!”
落春往后躲闪,半人高的护栏不知为何松动,整个人都翻了下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丫鬟们都没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伸手去扯落春的时候已经迟了。
叫人要些时候,万幸他幼时学过泅水,此时救一个落春自然也不在话下。
只是他将落春捞上来的时候,对方劈头盖脸地一通乱打,硬生生延误了好一会儿。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落春居然已经被欺负到了下意识认为靠近她的人都是来害她的么?
这么想着,柳风忍不住地又看了那背影好几眼。
丫鬟后来叫来了母亲,母亲一向不怎么喜欢落春,先前的说辞也只是应付。更何况今日不知什么缘由,更是看落春不满,不然也不会让她的大丫鬟来警告落春。
是的,那个逼得落春坠落荷花池的丫鬟就是他母亲身边有脸面的大丫头,叫做秋意。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以往看在他面子上都会轻罚落春的母亲,今天却咬死了不松口,哪怕他也陪着落春跪在这里。
他们两人在外面跪了半个时辰,甚至于惊动了父亲过来,都没能让母亲松口。
夜风吹在身上并不好受,更何况两人衣衫尽湿。
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吹了太久的风,柳风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身上唯一好受的地方就是腰际那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