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约赶紧踩下刹车。
车停稳后,她平复好心绪,朝后一看,一辆白色的SUV也在她后面停了下来,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走到两车中间,弯腰观察着情况。
看样子,应该是追尾了。
谨以约把车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打开车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又逼着她赶紧关上了门。车里一直开着暖气,她只穿了一件羊毛衫,丝毫不觉得冷,全然忘了外面是下着雨的冬天。
她搓了搓手掌,从副驾驶上拿过大衣穿好,拉上围巾,把口罩戴好,才重新打开了车门。
不得不说,虽然全副武装,但依然很冷。
谨以约走到车后面,看到车尾处的保险杠,被撞进去一大块。
“小姐,您人没事吧?”后车主问。
谨以约目光停留在那处凹进去的保险扛上,说:“我没事。”
“人没事就好。这事我全责,下雨天路滑,我没注意好路况,先跟您道个歉。这样吧,我们直接联系各自的保险公司,可以吗?”
谨以约点点头,说好。
从始至终,她一直都很镇定,脑袋也很清醒。
她应该先给向鸿笺打电话,跟他说明情况,然后再问他要保险公司的联系方式。
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要说的内容,谨以约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向鸿笺的号码,拨了出去。
那边接的很快:“喂。”
一个字,不知为何,就惹得她莫名鼻酸。
谨以约拿着手机,站在寒风里,声音带着哭腔,说出的话更是完完全全脱离了自己预想的轨迹。
“向鸿笺,你骗人,S市的冬天明明很冷。”
听到这话,刚从病房里出来的向鸿笺脚步倏地一顿,语气万分急迫:“你在哪儿?”
“我刚下高速口,我......”谨以约越听他令人安心的声音,就越想哭,“我把你的车给撞了。”
闻言,向鸿笺心似被人揪起,骤然一凉。
他发了疯一般地,一边往外跑一边问:“你人没事吧?”
一阵风吹来,谨以约没听清他的话。
“谨以约!我问你人有没有事!”这语气近乎嘶吼。
“我......”谨以约话说到一半,手机就被后车主拿了过去。
他语气明显镇定很多,条条有理道:“喂,你好,我是后车的车主,很抱歉......”
向鸿笺强势打断他的话:“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人没事,就是车尾的保险杠撞了进去,这事我全责......”
“告诉我地址!”
-
刚走出医院大门,向鸿笺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车牌号,他伸手一挥,那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他拉开门就坐了上去。
看到向鸿笺,李天一还挺惊喜,笑说:“老向,你可终于回来了。”
向鸿笺是真没心情跟他打招呼,“高速口,快!”
李天一不解:“去高速口干吗?”
向鸿笺语速很快:“我有朋友在那儿,你快点开!”
同事这么多年,李天一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被他的气场震慑到的同时,也意识到他应该真的有紧急的事情,于是踩下油门径直开向了高速。
但再急也得等红灯,尤其是这个时候,正值下班晚高峰,哪哪儿都是堵。
李天一踩下刹车,趁着等红灯的功夫跟他聊天:“你这是停职处分结束了?”
向鸿笺没吭声,看着红灯,像是要把它看穿。
“这事我真是替你鸣不平,当初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并且进行治疗前病人家属也已经被告知了会有风险,结果仅仅因为有后遗症就来医院闹,他们怎么不想想,要是没你,那人现在连命都没了呢!”李天一越说越气,“摊上这么不讲理的一家人,也算是你......”
“红灯过了,走!”向鸿笺打断他的话。
好在上天保佑,过了这个拥堵的路段,后面的路就通畅了很多。
他们到达高速口的时间,是在半个小时以后。
此时已过七点,天色已经差不多黑透,像是低垂的幕布,抬头不见繁星,只隐约可见月亮的轮廓。
冬夜的寒气,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涌来。
终于,向鸿笺在柏油马路边,找到自己的那辆车。
开着警示灯,遥遥望去,车里余留一盏暖黄色的光晕。
他快步奔跑着,寒风夹杂冬雨,灌进他的衣领,他丝毫感觉不到冷。
终于,跑到驾驶座门前,向鸿笺目光微垂,看到坐在那盏暖黄色光晕里的人。
她没事。
在体内横冲直撞了一路的担心与无措,终于,在此刻,落了地。
向鸿笺抬手,敲了敲车窗。
突然传来敲击声,谨以约身子下意识一颤。
然后,抬头,看到他。
站在夜色里,目光灼灼。
谨以约心里又泛起一种想哭的情绪。
她手指轻抬,按下落锁键,几乎是同时,门从外面被他拉开。
他一身寒凉气息,立于孤冷的夜,带着令她心安的气质。
谨以约微微启齿,想要说些什么。
结果,“我”字还没说完全,就夭折进了这晚的月色。
他弯下腰,手扶着她的脖颈,一低头,吻上了她。
第19章 2021.1.19
一月十九日,S市,寒潮预警。
谨以约做了一个梦。
头顶是高悬的月亮,脚下是铺展了一路的万家灯火,他站在寒凉的冬夜里,吻住她的目光,带着她,往春天纵身一跃。
这一跃,带来轻飘飘的失重感,撕裂了梦境与现实的罅隙,谨以约小腿下意识一坠,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然后,捕捉到耳边传来的响声。
她扫了一眼全新的环境,伸长胳膊去够手机,看到是黎星的来电,她没强迫着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依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嗓音也带了一丝哑:“喂~”
电话那头的黎星却很兴奋:“谨以约!听说你抛家弃友追夫去了!”
这声音大得让谨以约轻轻蹙了下眉,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半梦半醒间,她小声嘟囔着:“你能不能别乱用词。”
黎星瞬间自省:“对对对!不是听说,是事实。”
“......”谨以约叹了口气,“你有事没?没事我挂了......”紧接着,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我困着呢。”
“这都几点了你还睡呢?”
谨以约语调懒懒的:“几点啊......”
“还差五分钟十点。”
什么?
噌的一声,谨以约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帘拉着,室内一片灰暗,根本看不出窗外真正的天色。直到拿起手机一看,她才发现黎星确实是没骗她。
“这都十点了?”谨以约还有点不可置信,心想她怎么这么能睡。
黎星笑问:“你这是睡了多久?”
谨以约懒得算,随口道:“可能是昨天开车开太久了,有点累。”
黎星:“?”
黎星:“!”
黎星:“卧槽!向医生可以啊!”
谨以约:“?”
谨以约:“!”
谨以约:“我说的是真开车!”
黎星一阵坏笑:“我说的也是真开车啊~”
谨以约抓狂:“此开车非彼开车!”
“不用解释不用解释,我都懂......”
谨以约忍无可忍,手指重重一摁,把黎星电话给挂了。
挂完之后,她觉得这电话挂得不够解气。
心想要是拿着翻盖手机就好了,挂电话的时候,还附带着“啪”的一声,要多痛快就有多痛快。智能手机就这点儿不好,挂个电话都这么没气势。
耳边终于清净,谨以约的意识也渐渐回笼。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量了一眼四周,不甚明亮的光线,虚拢着一间灰蓝色为主色调的卧室,面积不大,整洁简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的青柠香。
谨以约定了定神,昨晚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她才意识到,那不是梦。
那个绵长的吻,以及那个朝她狂奔的人,都是真的。
看时间不早,谨以约掀开被子下了床。正要穿拖鞋的时候,她目光倏地一顿,床边放着的,不是她昨天穿的那个,而是换成了一双白色的兔子拖鞋,绒毛材质,上面还翘着一对凸起的兔耳朵。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谨以约忍不住吐槽,下一秒,又口嫌体正直地穿上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