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去吧。”裴允初倒没有怪秋生不坚持送梁姑娘回府,他知她。
即使……两人见过这些次都没有说过太多的话。
透过放在一旁桌上的药升起的烟雾,裴允初在脑海里慢慢勾勒出那张嘴角总带着一抹笑意的脸。
他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红晕,也许在第一次睁眼看到的那个模糊的人影时,自己就把心一起落在那郊外了吧。
大启这一年表面还算风调雨顺,前几年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廷都不太平。扬城大旱,一直到现在才渐渐恢复。
只是最近京城似乎有股躁动的味道,翰林院一个侍读学士突然暴病身亡,正三品参将莫名从马上摔下,太医说两条腿废了,最后王参将只能以告老还乡为由退出京城。
这种意外发生,武宣帝想风光地让他回家都没有借口,只能暗地让人拿了些银两赏给王参军。
“查!”承德所里伴着拍桌子声传来怒吼,四皇子几位心腹面色难看,互相看了看,决定先应下。
“这事未免太巧了,难免殿下怀疑。”张峦感叹着说道,连他也怀疑里面有人做了手脚。
这话赵寅成不同意了,“王参军自己都说了是意外,马也没查出来问题,只能说是命了。这种巧合要我们上哪查去?殿下是为难我们啊!”
这也难怪,王参军今年和谭小将军一起镇压匪军。不说有多大功,但只要殿下在暗中操作一番,升一级是有可能的。
能坐上那个位子的人,手里没有一点武将听遣是想也别想的。
可偏偏在四皇子快要有点兵权时就出现了问题,不能让人不怀疑。
但蹊跷的事也在这。
要论殿下最大的对手非二皇子莫属,那突然暴病身亡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也是二皇子的人,安排在那,以后一定是要往其他地方调的。偏偏两个即将要重用的人都出了意外。
“以二皇子的性子不可能会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而且实话说王参军没有李学士地位重要。李学士才智比之裴侍郎并不差许多,要不是因为脾性太差……”赵寅成娓娓分析道来。
“这事太巧了,可又有谁有能力伤害到两位皇子的人,还不留一丝痕迹。”张峦喃喃道。
赵寅成拍了拍同僚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了,我们尽全力去查,最终查到什么就是什么。”
四皇子这边极为恼怒,二皇子那也是气氛沉重。
“四皇子应该不会做这种不利己的事。”二皇子的幕僚分析觉得不可能。
二皇子转动手里的白玉瓷杯,淡淡地说道:“如果就是他呢?用此种方式来遮掩他的目的。”
“这……”幕僚们往深里想一想,好像殿下这样认为的也对,毕竟大启只有二皇子、四皇子有一争之力。
“如果能让裴公子来琢磨一下就好了。”下面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二皇子低眉敛目沉声道:“之前本宫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裴郎不会参与当中。”
二皇子想得明白,裴郎属于大启的。夺位之争他还不想让他来帮忙 ,一个好的有能力的主子才会值得依附。
第二十三章
因为双方都没有查出任何线索足以证明是对方做得手脚, 但是心里皆留有存疑, 这些情绪全表现在当廷对峙中。
明明恨不得想上前扯着对方的衣领直接问是不是你们做得, 偏偏要笑着一张脸互相试探。又不能太针锋相对, 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寒了幕僚的心。
这些日子四皇子对二皇子是越发厌恶了, 装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也就能骗骗父皇了。
“就没有查出任何东西?”比之前段时间, 四皇子已经冷静许多。
“回殿下,没有,也许真的是巧合。”张峦无奈回道。
“呵!”四皇子冷笑一声:“查不出来只能说我们还够不上二哥的势力。”
四皇子这话的意思是不管查不查得出来, 他已经默认是二皇子动得手了。
“这……”张峦对此事一直不相信是二皇子会做的事。
“我的好二哥看来心也越来越狠了。”四皇子危机感顿生,二哥现在都能对自己未来的左臂右膀下得了手,以后对他更不会心软。
从那天起四皇子与二皇子之间的气氛只能用严峻来描述。朝中唯二的势力对抗, 那些官员鲜少有不被卷入进去的。
只有个别需要两位皇子极为尊重的元老风雨不动安如山, 梁尚书成日里也神神叨叨的。
“文经,最近怎么不出来了?”刚下朝, 裴相走在梁尚书身旁随意问道。
裴相官职年龄都大梁尚书, 叫他名字也是正常的。之前偶尔梁文经还会出来和同僚们喝喝酒, 谈谈朝堂外的事。现在干脆就缩在府邸里不出来。
“大女儿回来才刚刚几个月, 夫人和我都想陪陪她。”梁文经笑着解释。
裴相眼神闪了闪, 大女儿?不正是和初儿有传言的那位。
“听说她身体不好, 所以和空然道人离京十年,今年才刚刚回来?”
“是,正是小女。”梁文经点头。
裴相不知道为什么要多嘴, 大概是因为是与初儿有传言的第一个姑娘?
“空然道长和我们允初的师父好像是朋友。”裴相想了想, 又道。
梁文经一时琢磨不透裴相的意思,干笑道:“太巧了,我们家洛儿倒是没提过。”
裴相也不好意思了,知道自己冒失了。他其实就是有那么点好奇,自己儿子自己知道,平时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他做父亲的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老想着能为他儿子做一些让他开心的事。
“没提过正常,应该是空然道长没说过。我们家允初也不知道这事,我也是我夫人告诉的。”裴相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裴夫人从小与道人接触,经常去长经观静住,对这方面的事还是比其他人要知道得多一些。
“如此。”梁文经表示明白。
“父亲。”裴允初一出来就被谭斌拉着说了好一会话,才刚脱身。
裴相才想刺探刺探梁府姑娘的消息,这正主就出现了。一向老谋深算的裴相此时也觉得尴尬,尤其自己儿子风光霁月地向自己走来。
“呵呵,初儿怎么不和谭小子一起走?”你爹还在打听消息呢! 裴相手抚胡须,故作镇定。
“他留在宫中还有事,”裴允初说完又向梁文经问好:“梁尚书好。”
这其实不太正常,以往裴允初不喜多与人交往,见了前辈最多点头。倒也不会觉得他失礼,因为众所周知他就这性子。
裴允初之前未太注意过梁尚书,毕竟两人无论哪方面都交集不在一起。现下知道是自己……心上人的父亲,感情总归不一样。
“允初最近身子可恢复好了?”梁文经慈爱地问道,裴允初几天未上朝,连武宣帝都问了两次。
裴允初还未开口,裴相已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道:“他总是不要下人伺候,自己又照顾不好自己,我们做父母的愁都愁白了发。”
听到这,梁文经感同身受。点头赞同:“如今的年轻一代都爱这套,我们家清洛也不喜欢人跟着。上次不知道为什么天黑了才回来,身边也没个人跟着,内人发了好一通脾气。”
听到她的名字,裴允初脸色如常,眼瞳却微微张大。她也……是了,遇见时她总是一人。
梁文经觑了一眼裴允初不禁在心里感叹:真真是公子世无双!其实若传言是真的,那也是不错的。
此时梁尚书已经完全忘记为自家女儿的名誉着想。
“哪天,尚书有空,我们喝喝酒聊一聊如何?”裴相离开之前还说了这么一句,裴允初在后面微低着头跟着。
“甚好甚好。”同是快为儿女操碎了心,双方都颇有些看对眼的感觉。
“这个不错。”梁清洛靠在藤椅上慵懒地挥了挥手中的簪子。
方掌柜恭敬道:“主子,这都是那边特意留得好料。”主子喜欢玉,他们这些人就是再为了挣钱也是要把最好的留下。
“嗯”梁清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手里拿得簪子是羊脂玉,极为细腻。
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那支青玉簪,梁清洛莫名觉得那位裴公子极适合这青玉,尤其是青白玉。
眼眸清澈像羊脂白玉一般纯洁,却偶尔透着和年龄相符的青涩神情。梁清洛对他大概有一种充满母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