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绿时从他的衣柜里翻了好半天,总算找到几件尺码偏小的衣服,洗了个热水澡,她身上终于恢复了知觉。
门吱呀一声开了,江时屹看到她的那一瞬,怔然了片刻。
往日妩媚冷艳的女人换上他的T恤,看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清纯。
林绿时朝着他的手上看去,此时他的两只手臂提了大包小包,有超市的购物袋,也有服装品牌的礼盒。
“你家吹风机放哪了?”
她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脚掌比起他的要小上许多,白得晃眼,让江时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双眼。
“……刚去买了。”
他终于上前,将其中一个袋子拆了开,把里边粉色外壳的吹风机取了出来。
“哦。”
林绿时缓缓伸手,细嫩微凉的手指朝着他的手腕覆了上去,如愿地看到对方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连呼吸的声音都沉了些。
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了一些,有些闷热的气氛在两个人中间流淌着。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漫不经心地松开,转头若无其事地将吹风机插头插上,那声音有些吵,让她不觉微微蹙眉。
林绿时倒是没想过,江时屹居然这么纯情,只是碰了下手,都能让他心慌意乱。
有种成功捉弄小朋友的感觉,她心情颇好。
终于吹干了头发,看着还杵在原地的男人,林绿时有些慵懒地伸了个腰,这才微微勾了勾手指。
“正式认识一下吧,江时屹。”
他的呼吸终于平稳,面容恢复了之前的冷峻,漫不经心地抬眼看来,眉眼间格外冷淡。
“林绿时,你能把鞋穿上吗?”
坐在床尾的女人满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江时屹家的拖鞋是男式的,简单的藏蓝色,踩上去有些偏硬,总之她并不喜欢。
四目相对,他先败下阵来。
俯身将那两只鞋放回床边,在她脚下摆好,江时屹微微掀了下眼皮,双眸暗沉沉的。
林绿时又一次将那双鞋踢开,似乎喜欢上这种作弄他的游戏。
“……”
江时屹终于还是妥协,薄唇动了动,“我得回基地训练了。”
林绿时打了个喷嚏,敷衍了一句:“哦。”
看样子她已经完完全全将这边当成了自己的领地。
江时屹将购物袋里的薯片和矿泉水放在桌上,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
林绿时正没心没肺地趴在床上刷着手机,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林绿时。”
他将门合上前,声音很轻,冷冽得就像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
“有事打我电话,我会尽快回来。”
*
也许是淋了雨的缘故,林绿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身下的床格外柔软,被子上残留着微苦的檀香气息,温暖又纯净。她难得没有再做噩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外边的雨停了。
手机上显示了几个未接来电,是陌生的本地号码。
林绿时揉了揉眼睛,回拨了过去,却没想到听到的会是陈铮良的声音。
“宝宝,彤彤跟我说你又跟家里吵架了,你还好吗?”
“我现在过来找你,地址发我。”
他自顾自说着,林绿时的大脑逐渐由混沌转向清明,她掀开被子,双脚踩到地面,一手摁断了通话,随后毫不犹豫将刚才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一气呵成。
柜子上摆着几瓶矿泉水,她没来由想笑。
江时屹的喜好和她真的太像了,连矿泉水都喜欢同一个牌子。
上回在云来镇,他买的也是这个牌子。
要不是因为他是声名鹊起的Rugosa,林绿时差点就要以为这弟弟是不是暗恋她了。
房间里很昏暗,她找了半天,终于找到灯的开关。
头顶的水晶灯将整个房间变得温暖了些,林绿时抱着两包薯片,再次缩回了被窝。
突然的,她很想了解江时屹的一切。
而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就是找他的迷妹——迟早打听了。
“Rugosa呀,你怎么突然对他好奇了?”
林绿时有些心虚,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又听迟早继续说道:“他其实挺不容易的。刚开始打比赛那会,俱乐部拖欠工资和奖金,还一直给他安排商业活动,又不让他上场,反正也挨了不少骂吧。”
“当时他也才16,参加活动的时候不会说话,又总是面无表情,长得好看是优势也是劣势,女粉丝越疯狂,他就被黑得越惨。”
“秋季赛后他一步步走进更多人的视野,也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如果不是他,RG去年也不可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赢了SK。”
“这个圈子人红是非多,有些选手有了名气后难免会变得浮躁,但江时屹没有,在业内的风评一直都很好。”
……
迟早一点一点说着,林绿时难得耐心地听下去,在脑海里勾勒出江时屹的面孔来。
有点阴郁,隐忍又坚定的Rugosa,他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江时屹那张脸并不算普通,若是之前在云来镇见过,她一定有印象的,可林绿时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再一次确定,她之前应该是没有见过他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得回云来镇再打听一下。
“对了,我昨天听陆亦珩说起,你那个便宜妹妹最近又惹了不少事,她还真是有手段,幸好你已经跟陈铮良分了,不然沾上她这坨——”
似乎意识到自己言语有些不雅,迟早吐了吐舌头,改口道:“反正沾上她就甩不掉,太可怕了。”
林绿时对曾裕彤的事情向来不关心,也没有再追问。
和迟早聊完电话,一看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走到数字“9”了,她终于感觉到肚子有些空,拿着手机准备出门觅食。
刚走到楼下,正巧撞见了江时屹。
他刚打完训练赛,直接打了车从基地回来,一路上心里头那些莫名的不安在见到眼前纤细的人影后,终于全部消散。
“吃夜宵去?”
她的长发被全部扎起,不再遮住白皙修长的脖颈,锁骨前挂着的四叶草吊坠泛着银光,在暗夜里一闪一闪的,像是某颗小星球。
“……嗯。”
江时屹一手插在兜里,戴着半边的蓝牙耳机,表情很淡。
他走路一向很快,但今日不知怎的,不自觉脚步便放慢了许多,和身旁的女人并肩。
林绿时踩着的恨天高鞋跟有12厘米,这种鞋一般人走几步路便受不了了,然而在她脚上却仿佛变成了平底鞋,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穿着这鞋去跑八百米。
江时屹盯着她那被鞋面上红色珠片衬托得几近透明的白净脚踝,眉头皱了皱,几不可察。
因为地处商务区,这边吃喝玩乐的地方应有尽有,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家网红私房菜饭馆,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想吃什么随便点,就当我感谢你了。”
林绿时随口说着,反正每次和她的狐朋狗友们出来,掏钱的都是她。即使是与她为男女朋友关系的陈铮良,两人在一起四年,他也没请林绿时吃过一次饭。
更别提送礼物了。
也许在他看来,林绿时什么也不缺,自然不需要他给予的那一点小惊喜了。
“真要感谢我的话——”江时屹微微抬眼,眸光锐利,似乎要望进她的心底。
“林绿时,给我跳一次舞吧。”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些片段,但她没有抓住。
林绿时表情微变,刚才的笑意不复存在。
她那妩媚的杏仁眼有些空洞,嫣红的嘴唇瞬间变得苍白。
江时屹自然没有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他还是紧紧地盯着她,眼底幽深,眉宇间掠过几分不明的复杂。
两人皆是沉默不语,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半晌,他终于收回目光,轻轻将水杯推到林绿时面前。
菜呈了上来,都是她喜欢的菜,在这点上,两人的口味又一次出奇的一致。
林绿时埋头吃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江时屹已经戴上了手套。
江时屹的这双手被许多女粉称之为艺术品,指节修长,指甲边缘修得很整齐,在头顶白炽灯光线的折射下泛着淡粉莹润的色泽。
此刻,他的手指正灵活地掰断虾头,找到虾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关节处轻松地剥开,再从尾部轻轻一拽,虾壳就跟虾肉完全脱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