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誓句提高了音量,“死”字在永宁宫内微微回荡。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镇住了,殿内一时间寂静的只有江阁老愤懑的喘气声。
看着江阁老形容激愤,眼珠赤红,捂着胸口急喘着气,一副倍受屈辱的模样,顾岑元微微皱眉。
在奕王府的时候他就起疑了,印章之事若是真要判个谁对谁错,他敢肯定,整个奕王府除了他和小桃红没人会站陆世。
不是说陆世不好,而是江阁老在京都所有人的眼中实在是太过君子的一个人,清贵之家出的状元郎,一朝拜入翰林,才为国华,程功积事,直上内阁,莫有不服者。
要说江阁老用半生清名去撬动陆世,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印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陆世是绝无可能去摸江阁老的印章的,他怀疑陆少侠都不知道印章有多重要……
“欸,阁老莫急。”崇德帝抬手招了招,江阁老愤愤然收回手。
江阁老的表现太过激了,崇德帝按了按眉心,“阁老襟怀坦白不必多说,……定都侯也是光明磊落的好儿郎,不论哪个都是能为社稷做贡献的好臣子,但不管是印章丢失还是被窃都实非小事,两位……”
崇德帝话没说尽,文太师了然,抖擞精神接过话,先对江阁老道,“阁老,事情……”
江阁老不理会他,背手侧身对文太师。
文太师吃了个瘪,也不恼,转过身对陆世笑道,“侯爷,宴席人多手杂,许是有什么手脚不干净的,回头着人细细排查,揪出罪魁祸首,给二位道歉如何?”
陆世本意也不欲多做痴缠,可江阁老咬死了是他偷的印章,不说个明白,他日后又要如何做人,他抿紧嘴角,也不回话。
文太师微往后仰,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高座上的崇德帝,视线收回,苦着脸继续劝道,“侯爷,你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可今天这事儿确实说不清楚……”
对了!还有一个人的!
灵光一闪!
顾岑元的视线定在文太师的脸上。
江阁老醉酒的时候是文太师在领着,又是扽袖子又是拽领口……
亏他和陆世还以为文太师也醉酒了,现在看来,醒的恐怕只有文太师一个人。
文太师拉着陆世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瞧着陆世已经面色松动,看样子就要改口了。
顾岑元眼睛微眯,扬声问江阁老,“江阁老说印章是贴身保管的,所以怀疑侯爷在扶你的时候顺手摸了去?”
顾岑元今晚第一次开口,文太师也停了劝,殿内四个人齐齐看向他。
江阁老嗤笑一声,没搭腔。
顾岑元见怪不怪,摸了摸鼻子,有些好笑道,“侯爷扶阁老那会儿孤也在,也就两息的功夫,倒是文太师……席间和江阁老接触比较多吧?”
江阁老眸子微动,直视顾岑元的双眼。
文太师脸色一变,失声道,“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老臣虽比不得江阁老松柏出尘的品格,却也不是什么鼠辈。”
“文太师别急,”顾岑元笑了笑,眼中却是森森寒意,“孤的意思是文太师和江阁老靠的近,是不是能对事情的经过看的更清楚。”
顾岑元话音放重在清楚二字上,文太师脸直接白了,“太师仔细回想回想是不是会比问阁老和侯爷来的更快?”
这话就差点明了说文太师才是幕后搞鬼的人。
陆世却一拍脑门,回握住文太师拉着他的手,惊喜道,“是啊文太师,你靠的近看的清楚的,你好好想想,告诉江阁老到底是不是我!”
文太师脸色惨白,殿内烛光昏黄,倒也不是很明显,他嘴唇微颤,“是了……老臣想想,想想。”
一旁的江阁老的脸色臭的已经不能直视了。
顾岑元咂舌,不管陆世有意还是无意,这句话的杀伤力挺高的。
片刻,崇德帝阴沉着脸,“文太师可想到了?”
刚刚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会儿文太师已经缓过神来,他沉吟道,“……许是奕王府领路的那个小厮。”
“那便是了,”崇德帝疲惫的摆摆手,不欲再谈,“天色不早了,明日朕让刑部去拿人,一定还阁老和侯爷清名。”
这是随便推了个替死鬼出来。
众人除了陆世哪有不清楚的,顾岑元扯了下一脸喜色,还欲说话的陆世,躬身退了。
殿门口,江阁老抬眼看向墨色夜空,神情恍惚,挺直了一辈子,显得傲然的脊梁佝偻了几分,他冲陆世行了大礼,“侯爷,今日是老朽有眼无珠,错怪了侯爷。”
陆世受宠若惊,惊疑不定的看向身旁顾岑元,见他点了点头,才伸手扶住江阁老,宽慰道,“误会一场,阁老言重了。”
江阁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朝着宫门外走去,远处的夜色侵吞了路边的灯光,江阁老步伐缓慢却坚定的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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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双人间(就是你想的那
陆世清名得正,神清气爽,对顾岑元笑的一脸灿烂道,“那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就欲转身离开,顾岑元赶忙上前两步,伸开双臂拦住他。
“殿下?”陆世不解的看向顾岑元。
闻言顾岑元脸一黑,面上的犹豫不决瞬间消失,他抓住陆世的手,也不说话,带着他大步朝前走去。
陆世一时没明白顾岑元在气什么,忘了挣脱,就这么被牵走了。
顾岑元揣着一胸口的闷气,步子迈的急,陆世几乎是一路小跑跟着他到了目的地。
顾岑元一停下,陆世就甩开他的手,大口喘气,“你,你让我死个明白,我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了吗?”
“哼。”顾岑元瞥了眼陆世,昂起头,傲然哼了一声,走进了大门。
陆世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一抬头又看见挂着东宫牌匾的大门。
陆世:“……”
几乎是瞬间,陆世联想到了顾岑元之前说的那句“双人间,太子寝殿”……
这是要和他……生米煮成熟饭吗?
陆世不争气的老脸一红,脚伸出又收回,半天还是杵在原地。
“磨蹭什么,还不进来。”门内顾岑元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陆世咬唇,还在犹豫,听人说第一次……很疼,虽然顾岑元又莫名其妙的闹别扭,但他也没狠心到想让他……死去活来。
“再拖下去冷宫里的东西就要爬出来了。”顾岑元见陆世还是不动,下了一剂狠药。
果不其然,陆世汗毛一炸,一扫步履艰难,大步流星的进了东宫的大门。
顾岑元靠着门边,嬉皮笑脸,“真怕啊?”
陆世瞪了他一眼,暗忖这可是你自找的,疼死拉倒。
想到这个,陆世道,“我留宿……没事吗?”
“有什么事儿?”顾岑元拉过陆世的手,朝正殿走去,“处理公务的官员太迟了都是留宿宫中的。”
那江阁老为什么不留?
陆世在心里反问,他偷偷看了眼顾岑元,痛心疾首,好好的太子耽于情乐居然扯这种谎。
不过这也侧面表现了顾岑元对他爱的太深。
陆世暗中点头,气也消了大半,他用力回握住顾岑元的手,郑重保证,“我会注意点,让你……不那么疼。”
顾岑元:“?”
顾岑元脚步微顿,不动声色的掩饰住,继续朝前走,口中含糊的应着,“嗯嗯……”
心里琢磨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疼……
方才他冒火明明因为眼前这人——顾岑元垂眸看了陆世一眼,陆世面色坚定,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收回视线——不遵守约定,都说了不许叫殿下……
说什么让他不那么疼……
他才要好好罚这个“不知死活”的人……
脑中突然蹦出陆世的“罚就罚”。
顾岑元被自己的想法一噎,甩了甩脑袋,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怎么了?”陆世以为顾岑元紧张,担忧的看向他。
顾岑元心虚的咳了咳,“没,没事。”
这落在陆世眼中就是他退缩了,正巧自己也没什么经验,陆世想说要不就这么算了,待他习得十八般功夫,可能两个人……都会舒服点。
顾岑元却先招了个小宫娥,吩咐道,“带侯爷去沐浴更衣。”
死鸭子嘴硬,陆世腹诽,想开口好好劝他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