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条粗尾巴的小猫傻愣愣的:“咪?”
“这?”云安又惊又喜。
这家女主人笑道:“四时好是第三回 抱崽子啦,家里养不了,有人来聘来请小猫的时候我们都是经过她的……她便学会了这样做,如果哄她高兴了,偶然会有一次如此。”
这家七八岁的小子上来给大猫顺毛,认真的接道:“四时好只喂小猫两个多月,这一窝已满三月了,只是月份不巧,我娘恐怕小猫生在冬里不康健,哄着她多养了几日……”
这小子又抱抱小猫,轻轻把它放进云安带来的小窝里:“姐姐好好照顾小猫儿。”
云安忙点头,伸手轻轻抚摸圆滚滚的雪团儿,跟他小声交流喂养的事情。
宋辰笑看着,只间或与男主人闲说几句。这一家人都是本地人,如今做了宋辰庄上的佃户,夫妻两个都利索能干,独生的这个儿子亦入了庄塾,朴实诚恳,确是是户聘猫的好人家。
许是已经历过被母猫撵出窝的事,或许天性温善亲人,云安陪了它半晌,又将带来的羊奶喂了一些给小猫后,小猫儿便肯在云安怀里睡觉了。趁小猫睡着,众人轻手轻脚的将它的窝儿放进背篓里,宋辰稳稳的背起来,对云安低声笑道:“走罢?”
一行人别过主家和母猫“四时好”,边回边商量小猫的名字。
宋辰一应只出些主意,任云安定准了名字。
云安不时就要看看背篓了的小猫醒了没,宋辰只屈膝让她看,两个人一个直着腰单膝下点,一个踮脚扶着肩从盖布空隙里瞧小猫儿,分明是寻常常的动作,倒和那会捉鱼的时候一样叫人感觉插不进去,不知为何就有些面红。
等回到别院,云安拍手笑道:“叫雪球罢,辰师兄说好不好?”
梅月两个都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十只白猫里面,至少五只叫这个名儿,果然不能指望她们姑娘的取名天份。
但那个“辰师兄”,俨然已经愣住了,怔了好一会儿,方笑暖了眉目:“好。”
杜仲本是赶着来告诉妹妹凤姑娘派了人过来说话,已等了好一会,让她去见见的,不料兜头碰上宋师弟这副模样,牙花子都酸倒了。
第67章 不认命
平儿亲自过来, 却不凑巧,两个姑娘都不在,云安与宋辰去聘小猫, 黛玉却跟着陈老县君拜会一位林家远亲去了。
幸好云安去的就是隔壁宋辰的庄子, 赶在晌午就回来了。平儿把话告诉了云安,就急忙回荣府了。
此事非同一般,云安知道了, 杜仲也便晓得了。
云安就看杜仲:“哥哥怎么想?”
这姑娘却是直接问她哥哥, 并非云安莽撞, 原是先前杜仲点头应允她和宋辰亲事时,宋辰的生母,那位定城侯府当家太太就打听过杜仲的亲事, 颇有几分要做媒的意思,只不过被杜仲婉言谢绝。因是师弟的亲娘, 日后妹妹的婆母,杜仲就不能用敷衍旁人的话,而是老老实实的告诉谢太太,说他的亲事只等师父做主了。这样一说,谢太太就明白了, 这杜哥儿的亲事有准儿了。
依谢太太的心, 只要这大哥能快快成亲, 不耽搁她儿子娶妻就千好万好。只是这杜哥儿一面是嫡亲师兄,一面又是大舅哥, 跟辰哥儿亲兄弟无异了, 她又实在感激杜哥儿对自己儿子的照顾,所以不得不多嘴问一句是哪家淑女,她想帮着掌掌眼, 免得娶进门个不省心的搅得兄弟姑嫂失和。
当时杜仲还很不好意思,只说还未禀明师父,不好说出来叫人家姑娘白白受议论。一旁宋辰就跟他母亲使眼色,谢太太私底下问过儿子,才知道是荣国府贾大老爷的女孩儿。谢太太好生打听了一番,这才放心,只是担心贾赦为人易招祸患将来会给杜仲带来麻烦。
杜仲不好告诉妹妹他心仪妹子的金兰姊妹,还是宋辰告诉的安安。
安安觉得吃惊,又觉好似意料之中,迎春确实与哥哥很有缘。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多数夫妻大抵是聋婚哑嫁,杜仲和迎春几次三番的因缘都可以编个“才子佳人”的故事了。
这会儿知道贾赦那老混账弄出‘卖女儿’的事,云安便直接问她哥哥。
杜仲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方半旧的迎春花帕子:“我禀告了师父,师父已请好了官媒,定下二月初六日登门求亲。”上年八月陈子微回京,因入仕封官等事情繁多,师徒俩商定等陈子微官职落准了就去荣国府提亲,贾家看在陈子微的官位上,亲事也容易些。腊月论功封赏,陈子微一入朝便是正三品户部侍郎,可谓圣眷优渥。
“赦大老爷昏庸,如此行事,哥哥也不改初衷?”杜云安盯着杜仲的神色。
“不改。”
云安就笑起来:“好!五万两虽多,但咱们家这几年颇赚了些银子,凑一凑并不作难。”
云安放心了,当下就命备车:“荣府里人多口杂,难保不会传到二妹妹耳朵里,我不放心,过去看看。这次许要住几日,外头的事哥哥别忘了使人告诉我们知道。”说罢,促狭一笑:“再者说,我也要探探二妹妹的心意,哥哥虽是我亲哥哥,可妹妹也不是假的,总要二妹妹心里愿意才作数。”
杜仲动动嘴,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但还是拦下妹妹,硬着头皮道:“今儿是迎姑娘的生辰,我定了一班新出的小戏送去荣府里了,是、是借着你的名义送的。好安安,别说两下里了。”
说完,杜仲逃也似出去了,突然出了这件事,他有许多要周全,免得被别人摘了先。
杜云安愣住了,呼噜呼噜手臂,天还料峭呢,这一个个的就跟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比她这在新时代走过一遭的人还来的。
不等用饭,云安抱着新聘的小猫雪球就去了荣府,也就只比平儿慢了半个时辰。
梅月荷月一起送厚礼到丹桂苑,凤姐因对平儿感叹:“她们姊妹好成这样儿,真是难得。”
到荣国府做客,自然要先拜见贾母,况且戏台也正搭在贾母的院子,上头果然正唱着一出新戏呢,贾母见云安来了,笑道:“这班昆戏唱的极好,难为你怎么订到的。”
邢夫人也笑道:“还是从前没听过新戏,杜姐儿有心了。一会子叫二丫头亲自谢你。”
云安见过众人,看迎春不在这里,因笑问:“寿星人呢?”
邢夫人用帕子捂着嘴呵呵的笑:“听见杜姑娘大喜了?二丫头也快啦,老爷正给她张罗呢。我方才告诉了她,她就羞的躲回去了,连戏都不看了。”
云安几乎端不住笑脸,当下就觉不妙,若只是这一句张罗,何至于连生辰戏酒都不吃了?迎春脾性,向来是愿意体贴旁人的,若非实在不能忍,她不会丢下这些给她庆贺生辰的人。
贾母看上去一无所知的样子,云安也不耐烦与邢夫人絮叨,便说要去与迎春说话。邢夫人很兴高采烈的又拉着说了一篓子没用的白话,才放云安走。
平明楼里,迎春眼睛都肿了起来,司棋拳头握的紧紧地,她都气的胸口疼,也不知如何劝说了。绣桔记得团团转:“不能擎等着,咱们告诉老太太去,求老太太做主!”
迎春哭的不能自己,脑子却无比清楚,抽噎着道:“不成,父母之命,老太太管不住。况且老爷的话的放出去了,恐怕老太太嫌丢人,知道了也只当做不知道。我过去说透了,不仅不中用,许是还闹得老太太不自在,到时候也不过一句‘这是我的命’就完了。”
司棋自己有个心上人潘又安,她是迎春房中诸丫头中最年长的,亦是最早知道情滋味的,因而对迎春极力隐藏的心事知道一些。此时她咬咬唇,对迎春道:“姑娘,咱们求杜大爷帮忙罢!”
迎春捂着胸口,一时怔住了,后儿忽然开口命绣桔:“把我的绣活篮子拿来。”
绣桔不解其意,捧来那笸箩,就见迎春拿起里面做了大半的荷包,闭闭眼睛,泪珠儿一串串的滚下来,迎春咬紧牙关,拿起剪子就要剪。
司棋在她叫拿绣活的时候就提防了,这时见她如此,赶忙一把拦住:“姑娘!”
迎春哭道:“我不带累别人!”
争执间,一只手去拿迎春手里的荷包,只是迎春攥的极紧,云安薅了一下没拿出来。
抬头见是杜云安,迎春与丫头们都愣住了,云安趁此将那荷包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