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近来怎么不见苏姐姐?”温蹊好奇道,苏坚及夫人不在京内,按理道苏青亭及笄时应是苏青榭主持,可既然苏青亭能被温乔拉去蒲柳帐,可知苏青榭自那时便不在。
“我外祖母病了许久了,我姐拉上药去探望她了。”苏青亭大刀阔斧地坐在凳子上,左脚搭在右膝上。
这模样属实不像个姑娘家,一向觉得姑娘家就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的温乔忍不住出声道:“能不能好好坐着不抖腿,你是中风了还是中邪了。”
苏青亭斜他一眼,“反正没有半身瘫痪躺在床上起不来。”
温乔气结。
这两人的交往一如温乔不知道苏青亭是姑娘家之前的模样,温蹊见他俩拌嘴也习以为常,只是好奇其他事情,“为何要带药回去?”
“我外祖母家住在朗州,算不上有多富裕,药材也少,镐京中有好药,那自然是从镐京城里带药。”苏青亭解释。
温蹊捧着茶杯喔喔了两声,然后手指僵住了。
扔了茶杯,温蹊忽然提着裙摆往外跑,还不忘吩咐春雨,“春雨,备马车,去纪府!”
温乔扭过浑身唯一能动的脖子,目光杳杳送温蹊离去,眼中不无惋叹,“当初静若处子的小姑娘,自打喜欢上纪北临后,动如疯狗啦!”
勉强打消温蹊怀疑的纪北临才松了一口气,周正跑进来道温蹊又回来了。纪北临先是眉梢一喜,又担心温蹊莫不是来质问他重生之事,不然也不会一日之间来纪府两次。虽忧心着,还是起身往外走去迎她。
红艳艳的身影一路飞奔而来,如同云上红霞,热烈铺张,纪北临心下一动,微张着手臂迎她。
温蹊一路跑到纪北临面前站定,见纪北临张着手臂,目露疑惑。纪北临面色如常地摆了摆袖子,将手往后一背,才垂眸看着温蹊因跑步而绯红的两颊,“县主怎么来了?”
“那个碧桐有问题!”温蹊道,一手拽着纪北临的袖子拉着他往屋里走。
等将纪北临往屋里一推,温蹊将门关了,回头时纪北临已端了一杯茶到温蹊面前。
温蹊接过茶道了谢,喝了一口,轻轻咦了一声。“甜的?”
“蜂蜜水。”纪北临知道温蹊不爱喝茶,倒是喜欢喝一些甜水,他不爱甜味,但是想迁就温蹊,所以这几日都在喝蜂蜜水,起初只加一点点蜂蜜,自己慢慢适应。
记挂着碧桐的事情,温蹊并未多想,喝了两口蜂蜜水后便道:“我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我起先没有想起来,碧桐是淑妃自李家带进宫里的人,在淑妃面前得脸,想必也是个不小的女官。我记得我曾在皇后娘娘身边的静衣嬷嬷那里听说过,皇宫内的宫人,尤其是贵人身边的领头女官,是有权利到太医院领药给自己用的,便是不给自己用,要给旁人用,只要能出得起钱财,亦能到太医院买药。淑妃打赏下人一向大方,碧桐手里想必也有不少各宫主子给的赏赐。太医院的药自然要比外面铺子里的药好上许多,若是她家中母亲生病了,依她隔五日便回一趟家的孝心,会舍不得去太医院买药吗?”
纪北临接过她喝完的杯子,听完她说的话,眉间先是一凝,尔后渐渐松开,肃容道:“我这就派人去调查那家药铺。”
那家药铺想来就是问题所在,碧桐恐怕是借买药之名,与幕后之人暗通消息。
温蹊应了一声,“事情说完了,我就先走了。”她原本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事情说清楚了,又没旁的事,也不打算久留。
未婚妻特意来一趟为的是旁的男人的安危,虽说楚季对温蹊无心,温蹊也对楚季无意,但纪北临就是膈应,知道不应该,但还是膈应。他两头忙活,明面上在皇上面前演着忠心不二的暗探,内里还得费心思将楚季救出来,到了温蹊这里还要当给她仗势的工具人,他怎么这么难。
眼见温蹊这样聪明,他如今还得更费心思将自己的秘密遮掩起来,更加劳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纪大人:我太难了!
第45章 寿宴(十一)
掌衣司送来绣好的喜服, 一式送去纪府,一式送来温府。
成婚的日子在秋末,天气是渐渐变凉, 所以喜服的料子还算厚, 万一秋寒也抵得住。除了皇后, 寻常的贵女只有出嫁那一日才能穿凤纹,尾羽如焰的凤凰自及地的裙摆一路展翅到肩线, 实打实的都是用的金线。里衣也是正红色, 就连贴身的小衣都是并蒂成双。
触及小衣时温蹊干咳了一声, 有些不自在地别过眼, 当初要和纪北临成婚时并没有想到这件事, 毕竟哪个正经姑娘家一想到成亲就往床笫之上想。
所有衣饰之中,唯有温蹊缝的腰带手艺最差, 摆在掌衣司送来的喜服当中,孰优孰劣一眼就能看得清。温蹊抿着唇,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团子见到没见过的衣裳就想上去挠两爪子,喵呜两声, 弓着身子蓄势待发连爪子都磨尖了,下一刻被人抱了起来。
喵喵喵?哪个铲屎官这么大胆?
秋霞抱着生气的团子同春雨道:“将县主的喜服收起来,省得被团子抓坏了。”这一爪子就是几百金,可抓不得。
长公主近来照顾太后不得空, 原本该是她来教新妇该学些什么,没法子只能请人来。
请的是王婉儿。
在温蹊的印象里,长公主是一个极稳重的人, 拎的清,撇的开,有事总是先一步避开,从不给温家和自己沾上任何麻烦,可就是这样的长公主,却主动请了此时站在风口浪尖的谢家儿媳来教导温蹊。这不能不让温蹊吃惊。
王婉儿来的时候神色如常,笑吟吟地拉着她的手与她在院子里坐着,似乎并没有被皇后的事情所影响。倒是温蹊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她,就怕她的笑意都是强装出来的。
“你别担心,我没事。”王婉儿看出温蹊的心思,反过来直接开口安慰她。王婉儿既不在意,温蹊顺势问她,“你不担心吗?”
“皇后娘娘贤淑大方,一定是清白的,肯定会没事。”王婉儿正色道。
先不论贤淑大方怎么和一定清白搭上边,就是清白了也不一定会没事。王家真是会养人,养出这么个正义善良的姑娘属实不易。
“那谢少爷呢?他不担心吗?”
“公公告诉过谢嚣,说皇后娘娘会没事的。”
“所以谢嚣信了?”温蹊咂舌。
王婉儿点头。
谢府也很会养人,养出这么个天真无邪的儿子属实也不易。
想着温蹊忽然笑了笑,这样一看,王婉儿与谢嚣简直是天生绝配,若王婉儿按上辈子那样嫁给了楚季,面对那些个暗地里的下作手段,估计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如温蹊王婉儿这样的贵女嫁到旁人家做正妻,该学的东西不算太多,也就是掌掌府内中馈,管管府中下人。谢府还有谢夫人坐镇,纪北临生母早逝,温蹊嫁过去就是纪府唯一的女主人。
管账这件事温蹊上辈子是用心学过的,旁的东西只要努力,温蹊就能学得一二皮毛,但算账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温蹊永远过不去的两道坎,一是丈夫,二是账本。
才女如王婉儿可能理解不了这种痛苦,在给温蹊粗讲、细讲、画图、掰手指花了快一天的功夫,而温蹊还是眨巴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她之后,王婉儿破罐子破摔道:“不然我还是教你的贴身侍女吧,干脆让她替你管账算了。”
温蹊的目光在春雨与秋霞的脸上转了一圈,当机立断地把秋霞推了出来。
“……”
王婉儿说的是气话,但是温蹊当真了。秋霞自然不敢当真,连连摆手说着使不得又退了回去。
王婉儿只得放弃。
天色已晚,王婉儿同温蹊约定明日再来教她。
送走王婉儿,温蹊回了明珠院,将摊开的账本随手合上,闭了闭眼,这样费神的事情上辈子一直是纪北临在做,这辈子也就让他做好了。
“春雨,上回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温蹊躺在贵妃榻上闭眼让春雨替她按肩,有些疲累地问。
“真是巧了,县主病时,姑爷恰巧也染了风寒,似乎还不轻,在床上卧了三五天。”
温蹊倏然睁眼,心脏重重地沉了一下。
临睡前温蹊考虑着是否寻个机会试探一番纪北临,第二日却不得不将此事撂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