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又是那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皎皎回头看向宋南星, 他轻轻点了点头, 目光忽明忽暗：“没错，是姐姐最后藏身的那片海域，也是……将你推上绝路的海域。”
溯海。
越向下走, 这条路就越窄, 走到尽头时, 正好是一片稀疏的棕榈林, 穿过那里便是距离海边最近的一处礁岸边了，宋南星走着走着，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棕榈林的尽头，站着一个高挑的人影, 那身影看起来很是熟悉，但不同于这片海域带给她的跨越漫长时间的熟悉感不同，而是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人穿着一袭红裙，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出来身材很娇小，皎皎正眯眼细细瞧着，随着他们的逐渐靠近，那人突然转过身来。
“柳……渔？”
那精致小巧的五官，不是柳渔还能有谁？只是比起上次见面，她整个人的神情似乎漠然不少，未施粉黛，冷冷地瞧着他们。
具体来说，是看着宋南星。
显然她已经看到自己了，皎皎不知道还该不该再躲起来，这时候好像躲起来反而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皎皎干脆迎着柳渔的视线，不躲不闪地望了过去。
宋南星看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柳渔会出现在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手推车缓缓停在柳渔跟前，还不等两人开口，柳渔细眉一竖。
“宋南星。”她冷冷地开口，“你想把我小姨带去哪里？”
宋南星：“……”
皎皎：“？？？”
什么玩意？？谁？？谁是她小姨？？
皎皎还没有反应过来，大脑处于宕机状态，柳渔低头看一眼她愣愣的神情，扭着腰走到宋南星身边把他挤开，推着皎皎走到礁石岸边，打开推车的门把皎皎放了进去，随后，她脱下高跟鞋，踩着细碎松软的沙子，也随之一步步迈了进去。
海水一点点没过她的双腿、腰胯、脖颈，最后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皎皎屏气凝神，那一度燃起、却被一而再再而三浇灭的希望，随着一条银蓝色的鱼尾乍现时，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你是……鲛人……”
她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柳渔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抬手捧起了皎皎的手。
“我是。”
“你叫我小姨，那你的母亲是……？”
“岚竹。”
第18章 chapter 18 我也一直在你身……
岚竹是皎皎的堂姐, 她所生活的海域对面那一脉的鲛人。皎皎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岚竹时她确实挺着个大肚子，只是本以为那孩子不足月份，还未出生便被带刀卫连同她母亲一并斩杀了, 没想到竟是活了下来。
“当时母亲刚刚生下我，带刀卫便向海域中投放辛炮火.药，家人拼着一口气将我藏进了宫殿的扇贝壳里, 我刚出生时身体虚弱, 底气不足，也没有哭，所以才躲过一劫。”
皎皎听着她说话，仿佛是在梦里一般, 半晌，方愣愣道：“我以为……我是最后一脉了。”
“我曾经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第一次公演分组那天, 小姨, 你是不是使用鲛人族术法了？我瞧见了水光波动, 但很快那团水便被火压了下去, 旁人瞧不见的速度，我们同族却是能捕捉到的。我观察了你的习性许久，最后直到听说第二次分组那天你晕倒时的症状, 才能最后确定, 加上母亲所记笔记中有记录你的名字, 因而我才能认得出来。”
难怪皎皎后来几天都有种被人给盯上了的错觉……
“那你看清是谁放的火咒了吗？”
“没有。”柳渔摇摇头, “但我调查过了，火咒并不是直接释放的，而是整个训练场都被人下了反咒，一旦有人使用术法的波动迹象, 符咒便会自动破裂，释放火咒。小姨……你招惹什么人了吗？”
原本还期待着之前的一切推测都是柳渔做的，但眼下，皎皎看着她迷惑的神情，整个人亦是陷入了一种茫然的情绪里。
不是柳渔……那就是真的另有其人，带刀卫，是带刀卫吗？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像未卜先知一样在场地下好了反咒符？他们难道不只是区区人类而已吗？就算不知道为什么活到了现在，那也应该术法散尽才对……
皎皎想不明白，也不想把这唯一的后辈牵扯进来，便推说自己也不清楚。
两人叙旧一番，待柳渔走后，皎皎的面色瞬间凝重起来，她看一眼宋南星，对方显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人盯上她了。
既然如此，那这第二次公演更不能不参加了，若说从前她畏畏缩缩，生怕送了命，但现在不一样了，敌人虎视眈眈在前，毫无还击之力的小辈在后，她既已继承了巫师的术法，必须为之一战，了结了这段横跨千年的恩怨。
宋南星把她从海里抱起来，捏了捏她的手心。
“姐姐，还有我，我也一直在你身边。”
*
五天后，皎皎的鱼尾终于恢复回了双腿，第二次公演的练习时间也这么一晃而过了，皎皎赶在公演前一天回来进行最后一次彩排，无视俞橙橙的冷嘲热讽，这次她展现了八成的实力，横竖敌人在暗她在明，再隐瞒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公演当天，这一战，让皎皎岌岌可危的票数一夜飙回了前十，或许也有宋南星钢琴伴奏的功劳，只可惜大战当即，她丝毫也感觉不到开心。
翌日宣布名次和进行最后一次小组合作公演分组时，临时插入了一个环节，公布了他们姗姗来迟的节目创始人。
第19章 chapter 19 你逃不掉了。
早就听说过创始人是圈外素人, 是某个房地产公司的股东，当主持人把创世人请上台时，台下仍旧是喧哗了一阵子。
“我还以为会是个中年秃顶的大叔, 没想到这么年轻，还挺好看的？”
“嗯……好看是好看，就是总觉得那么凶呢看着, 皎皎, 你怎么了？”
皎皎不说话，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台上那似笑非笑的年轻男人。
一年零三个月，四百多个日日夜夜, 这张脸，化成灰她也不会忘记。
小皇帝。
竟然是他……果然是他！
汤成业嘴角噙着笑, 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双注视的眼, 最后, 落在了那双湛蓝的眼瞳上。
他的眼睛里浮着一层冷冽的光芒, 就像擅于捕杀的野兽见到了自己追逐已久的猎物一般。他在台上说了些什么, 皎皎全然没有听进去，整个人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在和他对视，最后散场时, 汤成业走到门前, 突兀地回了下头, 他看着皎皎, 做了一个口型——
“你逃不掉了。”
尽然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当皎皎看到这四个字的口型时，还是险些崩溃，腿一软, 瘫坐在地上。
虽然心里明白，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亦有来自巫师的庇佑加护，但汤成业能来到这里，还坐在了这么高的位置上，必然有他自己的手段，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和宋南星一样，是被在生死簿上抹去名字的人。
如果真是如此，这要她怎么对抗……？
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助演结束，宋南星也已经离开了这里，接下来一周的训练时间她该怎么熬过去……
皎皎不知道，她只觉得绝望。
*
但出乎意料地，接下来一周的时间，她几乎都没怎么见到汤成业，不知道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时间就这样一晃到了第三次公演当天晚上。
临上场十分钟前，皎皎坐在化妆镜前，穿着件长衫，补妆补到一半，眉头紧锁地握着眉笔，停下了动作。
宋南星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联系过了，等下上场，她不相信汤成业会一点动作都没有。明明已经活下来了，明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长生，却还是要死死追着她不放，一步步把她往死角里紧逼，汤成业的性格几乎已经可以用偏执和扭曲来形容了，面对这样的疯子，她心里没有任何底气。
正在皎皎愁眉不展时，葛思兰从帘布后出现，讷讷地唤了她一声。
“皎皎，有人找你。”
“谁？”
“你去看看。”
皎皎没有多心，毕竟对方是她信任的人，于是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走出了后台。
舞台后面是一块施工空地，此刻正逢夜晚，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皎皎刚刚站定便察觉有问题，再细想方才葛思兰同她说话时空荡荡的眼神，心叫不好，只是不等她往回跑，从脚尖的位置瞬间腾起两米高的火焰，然后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迅速将她围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