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佼佼摩挲着步摇垂下的珠串,“我想去永福寺给父亲烧香祈福,你帮我去吩咐一下备辆马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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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孟国公竟还未咽气,众人不敢懒散懈怠,还安排了好些人准备彻夜不眠的守着。
徐氏在榻前哭红了一双眼,身边陪侍的丫鬟劝她去歇着,徐氏说什么也不肯。
丫鬟一筹莫展,主母若是倒下了,偌大的国公府又该由谁主持呢。
徐氏连日的神思哀伤身子撑不住她这样的作践,她晕眩了一下身子几欲摇摇欲坠,丫鬟见状手疾眼快的扶住她:“夫人当心。”
“国公夫人怎么了?”低沉的男声入耳,丫鬟诧异的偏首看去。
见到两个矜贵的青年一道走进屋内,丫鬟立即跪地请安:“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
徐氏捏着鬓角,疲乏的嘶哑着声道:“太子殿下……”
赵聿温声道:“国公夫人不必请安,孤身边这位宋先生医术精湛,孤带他来瞧瞧国公爷的病症,国公夫人先去歇着吧。”
徐氏迟疑不决,最终还是允道:“那这就交给太子殿下了。”
清散屋内多余累赘的人,宋九昭才安心的替孟国公诊脉。
宋九昭诊了诊脉,心惊的站起身来:“这脉象流利,并不像濒死之人的脉象。”
这不合乎常理,孟国公中了那样的蛊毒,能撑过一夜都是奇事了,而适才他又诊出了诡谲的脉象。
如不是蛊毒所致,那又会是什么呢。
赵聿两道剑眉蹙起:“这么说,孟国公还活着?”
宋九昭沉吟道:“我需得翻阅翻阅古籍才行,这毒实在怪异。”
他师从鼎鼎有名的华山神医,疑难杂症不说皆能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可他跟了神医那么多年,如此怪异的毒他还从未见过。
赵聿神色冷然,轻声道:“那你便多留意留意吧。”
“臣这就去。”宋九昭颇为急切的走了。
赵聿往孟国公的寝房走出,不知不觉回到了孟佼佼的寝房,见屋内空无一人便出声问守院的侍卫:“太子妃去何处了?”
侍卫禀道:“太子妃一早去了永福寺,说是要为国公爷烧香祈福。”
赵聿挑了挑眉,”永福寺……”
第51章 狗男人只配孤独终老
孤清幽静的永福寺, 檀香袅袅,宏亮澄澈的诵经木鱼声阵阵缭绕。
素雅的禅房,一名僧人一手攥着佛珠, 一手拿着小壶煮着清茶。
空无法师清耐心的等待着面前的小炉煮好热茶,良久茶香四溢, 他斟了杯茶递与面前的女子:“太子妃喝茶。”
孟佼佼双手接过茶杯, 失神的抚了抚杯沿道:“多谢空无大师。”
“太子妃来永福寺, 是来寻一个答案的吧。”空无法师一语道出孟佼佼的来意。
孟佼佼颔首,不自在的呷了口茶, 茶刚煮好还滚烫着她便囫囵含了口, 烫的她舌尖火辣辣的麻。
她失礼的吐出口中滚烫的水,咳了几声她放下茶盏道:“麻烦大师告诉我答案。”
空无法师眼眸低垂,淡淡道:“去往深处去, 忆往前世忆。”
孟佼佼似懂非懂的问道:“大师这话何意?”
佛家子弟说话有必要这样玄妙吗,直接说出答案不行么, 非要犹抱琵琶半遮面,要她自己掀开这层纱布。
空无法师清明空净的眸子轻敛,他道:“其中意, 太子妃喝完两盏茶就知道了。”
孟佼佼按捺住飘移的思绪, 浅浅的抿着杯盏中凉了的茶。
两盏茶入了肚, 孟佼佼依旧没参透空无法师话中的意思。
她怀疑空无法师是在愚弄她,憋了一口气她道:“大师,我两盏茶喝完了, 可我还不知道答案。”
空无法师又给她斟了杯茶, “不急,太子妃再喝一盏茶。”
孟佼佼念在他救过她一命,将信将疑的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热茶升腾起来的氤氲雾气朦胧了她的眼, 孟佼佼的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白雾茫茫,凝聚成一副副景象。
一个时辰过去,紧闭的禅房门大开,孟佼佼失魂落魄的走出禅房。
锦绣见她出来惴惴不安的扶着她,“太子妃,您怎么了?”
孟佼佼不答话,兀自走着。
锦绣心中急切害怕寺里妖僧再度蛊惑了她,小嘴一刻不停的问着话。
两人渡过蜿蜒曲折的山路。
山路尽头停驻着一辆鸦青色马车,四五个带刀的侍卫肃穆的守在边上。
孟佼佼不用费心想就知道是谁,她一声不吭的登上马车,没有施舍给马车内男人一个眼神和问候。
赵聿莫名被无视有些奇怪,手捧着书卷道:“你……”
“我现下不想与殿下说话。”赵聿方吐了一个字,孟佼佼便无情的打断了她的后话。
赵聿想她父亲病卧在榻,心里不好受并未计较。
孟佼佼心烦得很,方才锦绣那丫头叽叽喳喳的吵嚷她压抑着没翻脸,若是赵聿再敢说上几句,她一定把他的脸挠毁容。
赵聿果然没再烦她,只执着书卷静静的看着,孟佼佼捏着掌中的玉佩轻瞥他,两人坐在一道,倒像是隔了两个世界。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幽清的山路中,安静的只能听到车轮的辘辘声。
孟佼佼摩挲着掌中温润的玉佩,恨得牙痒痒。
喝了空无法师的三盏茶又拿回原本属于她的玉佩,她残缺的记忆全部回归,她是彻彻底底想起来了。
她自以为自己适应性很强,所以来到这陌生的世界没多久便熟悉了环境,却没想到这里一切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
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
哪来什么原身,原身就是她自己!!!
而且上上辈子她根本就没有背叛赵聿!她是被渣爹哄骗才被迫去讨好的赵衡,渣爹为了孟氏一族的荣耀,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不顾女儿早已有倾慕之人私定终身,做出了棒打鸳鸯的狗血剧情。
那一世的她没能跟赵聿解释清楚,就被赐了一碗毒酒凄惨的死在牢里。
幸好她生活在现代的那辈子过得很舒心,可估计是老天爷看不惯她过的太舒坦,又让她穿回到了第一世。
她最最讨厌的第一世啊,她真唾弃那时候的自己,为毛要对一个狗男人掏心挖肺。
孟国公府自开祖皇帝登基就一直傲立在朝中,历朝的皇帝哪个敢动孟氏一族,哪个不是对孟国公府客客气气的。
她既是孟国公的嫡女,身为贵族女子从小亦是娇生惯养,家里人视若珍宝,她想要什么良人没有,就算她要招赘婿那也是可行的。
可第一世的她是个死脑筋,一棵树上吊死爱的死去活来,害的全家被满门抄斩,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不过渣爹也是罪有应得,谁让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妄想抢夺赵氏的天下。
这孟国公府为何能傲立百年?
那都是每任孟国公深谙外戚不得干政祖训的结果,细数下来前几任孟国公没有一个人曾把孟姓女子送进宫的。
偏偏是她渣爹开了先河,送她进宫勾引皇子想要她当皇妃,下场又是什么?还不是株连九族。
至于孟国公府倾覆,也根本不是因为狗男人的男主光环,而是全靠当初愚蠢的她帮忙的!
孟佼佼想到上上辈子的事,不觉瞥向赵聿。
借着她的手毁她全家,狗男人真是好样的!
大概她憎恨的目光太过炽烈,狗男人背后窜起一股凉意,他抬眸望去两人目光相对。
孟佼佼清眸里蕴着熊熊烈火,似乎只需一眼就能把狗男人烧死。
赵聿瞥见她眸底的愤怒,神色颇为不解。
孟佼佼感觉到他面色的转变,恶狠狠的剜了一眼狗男人,她转过身背对他。
她再也不想看到狗男人了,狗男人只配孤独终老!
回到孟国公府,赵聿先下了马车,站稳后他没有立即走开,而是向车内的孟佼佼伸出了手。
孟佼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放在他掌心,由他牵引下了马车。
双脚站定她避瘟神似的甩手往主屋去。
“孤吩咐九昭为孟国公探过脉了,他应该能醒。”赵聿面容冷峻,寒如幽潭的冷言冷语。
孟佼佼敷衍的答了声:“哦。”
她懒得搭理他。
他们跨进内堂,戚哀的哭声消弭,高挂的白灯笼也被摘除。
孟佼佼凝眉喃喃道:“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