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聿赶到时入眼即是她们母子相拥的场景,他不忍打扰便问同样湿透的的段子砚:“发生了什么事?”
段子砚拧干衣角,平静的应道:“臣巡视的时候发现池里有人,不成想是孟三小姐,臣就下水把她救起,至于孟三小姐如何掉进池里的,臣就不得而知。”
赵聿道:“先把孟三小姐安置好,其余的事待会儿再说。”
“陛下,安置孟三小姐的事就交给子砚吧,他会好好照顾孟三小姐的。”缓慢从容走来的宋九昭,笑得别有用心。
段子砚厌恶的瞪着他:“你来凑什么热闹?”
宋九昭扬了扬手里提的药箱,“身为医者,段大人以为我能凑什么热闹?”
段子砚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给人瞧病就赶紧瞧,费什么话!”
宋九昭嘴角轻扬:“英雄救美这样凄美的故事段大人难道没听过,今日天时地利人和,段大人不抓紧着抱得美人归?”
赵聿眉目清冷,敛眸道:“别耍嘴皮子了。”
眼前的要紧事还是攸关孟漾漾的事,她人虽醒着可看着不大好。
宋九昭轻应了声,蹲身打开药箱,自说自话道:“这大好的年华放着不过,孟三小姐为何要轻生?”
孟漾漾瑟缩道:“我没有想不开跳下去,是有人推我下去的。”
“有人推你?”宋九昭缩回手语气不复方才的佻薄,“三小姐看清是谁推你的吗?”
孟漾漾苍白的柔荑紧攥着湿漉漉的裙幅,晃着螓首细弱的道:“没有看见,但推我的人大概是个男的,他力气大得很。”
段子砚起身指向千鲤池畔那一地碎裂的栏杆:“微臣救起孟三小姐的时候,栏杆就已经遭人毁坏,臣想贼人定是知道栏杆松动,故意推孟三小姐的。”
宋九昭迟疑道:“这宫里哪有人会跟孟三小姐有仇?”
段子砚冷冽的眸光一闪:“会不会是刘贵太妃?”
能跟孟国公府有深仇大恨的,也只有刘贵太妃。
宋九昭斟酌道:“刘氏如今被关在永康宫,由太后亲自派人看守,纵然她有那心,太后也不会允的。”
赵聿睨了眼宋九昭:“朕知道是谁,不过这件事得由九昭你出面。”
宋九昭顷刻顿悟:“微臣一定给孟三小姐一个交代。”
赵聿低声道:“凡事小心。”
宋九昭面色有些凝重的应声,便立即动身往另一处殿宇走去。
他来到了鸿宁殿,天色已晚而鸿宁殿的主人却好整以暇的在殿外置了酒水,正悠哉悠哉的小口浅酌。
“哀家还以为皇帝能有多大的气性,竟只派了你来?”容明月对月品着浊酒,一双凤眸清冷的状若轻羽扫了宋九昭一眼。
她早猜到今夜会不得安宁,却没想到来的人是宋九昭。
宋九昭狭长的眉宇一挑,顾而言他:“太皇太后好兴致,怎得独自饮酒赏月?”
容明月轻飘飘道:“哀家在白雀寺那几年,成天吃斋菜,好不容易回宫哀家喝个几口酒,也是大罪?”
宋九昭负手而立,抬眸望着高挂苍穹的那弯朔月:“恕臣直言,太皇太后您此番回宫,目的不纯。”
他言简意赅的吐了几个字,丝毫不意外的惹得容明月嗔怒。
容明月攥着酒盏,脸色逐渐变得黯然淡漠,少顷她狠狠地把酒盏砸碎在桌案,“宋九昭,你放什么厥词?”
宋九昭勾唇温和一笑:“太皇太后还要微臣把话说得再明白些吗?您对付刘氏只不过是幌子罢了,您真正想要的恐怕不止于此。”
她看似风光无量,可比起孟佼佼这个皇后,她手上的权利少的可怜,以他对容明月的了解,她
容明月扬袖拂去案上酒盏的残骸,凤眸幽冷的凝着站在她眼皮子底下的男人:“宋九昭,你跟着赵聿这么多年,到底学聪明不少,可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宋九昭双手环胸,若有若无的勾了抹笑,略带邪佞的说道:“微臣的服侍的主子,自然是当今圣上,以前如是,现下亦如是。”
容明月目光凌厉,细不可闻的嗤了一声。
她摆弄着腕上如血鲜艳的玛瑙手钏,眼神轻蔑而又蕴着不忿:“当年若不是哀家将你塞到赵聿身边,你能有今天?”
宋九昭低声道:“太皇太后这话说的极是,微臣是该对太皇太后您感恩戴德,毕竟微臣现在的荣宠也算是您赏赐的。”
容明月看与他话不投机,拢了拢外衬的长衫,遂转了话锋:“宋九昭,你有什么事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宋九昭不语,低低的道了声:“宋之晏这个人,太皇太后或许早没了印象吧。”
容明月心生慌乱,偏过头没再看他:“哀家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宋九昭摇首,嗟叹道:“他身份低微,连我这个当弟弟的对他的记忆也模糊了许多,又何况是地位尊贵的太皇太后的您呢。”
容明月神色恍然,并未多言,曼曼起身只道:“哀家要回去歇息,宋大人自便。”
她径自越过宋九昭,却又听见他施施然道:“容明月,你可曾后悔?”
容明月脚步顿住,冷笑道:“后悔了又如何?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给哀家,而且再没有像他一样的男人……”
宋九昭看了一眼容明月瘦弱孤寂的身影。
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从何时起,印象中那个娇俏总爱追在他们身边玩的姑娘,性子变成如今这般令人捉摸不透。
第106章 皇子就叫狗子(双更合一……
孟漾漾意外坠湖, 倒是弄巧成拙的遂了徐氏初来时的心愿。
张太后听闻昨夜千鲤池发生的事,差遣几个手脚勤快的宫婢到长乐宫,还命人传话让她们母女留在宫中休养。
徐氏对此乐见其成, 而孟漾漾却扭捏的不愿多待。
这才小住一日,孟漾漾便迫不及待的嚷嚷道:“母亲, 我身子好多了, 咱们赶紧回府吧。”
徐氏坐于软榻, 不紧不慢的品着香茗:“急什么?太后娘娘不也要我们多住几日?再者说你阿姐怀着身孕,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言罢她眨着眼向孟佼佼递眼色。
孟佼佼瞟了眼孟漾漾的神色, 看她气呼呼的小脸, 绛唇微抿一语不发。
徐氏见长女不为所动,索性又拿她当幌子道:“此次一别,日后你想见你阿姐可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 你舍得你阿姐委屈?”
孟漾漾杏眸垂敛,“可这宫里, 我实在待不住。”
徐氏温声继续劝道:“那你多陪陪你阿姐,妇人孕中常忧思忧虑的,你也不想你阿姐有事吧。”
孟漾漾狐疑的瞥向孟佼佼, 心底登时有了打算, 她乖觉的点了点头。
午时, 长乐宫偏殿的饭桌上琳琅满目盛满山珍海味。
徐氏手持着筷子,一个劲的为孟佼佼挟菜:“皇后娘娘,这鱼肉吃着不错你多吃些。”
孟佼佼眼看自己面前的碗堆积成小山, 她忙制止道:“母亲别再添了, 再多我吃不下。”
徐氏意犹未尽,仍然挟菜给她:“娘娘吃的下,你肚子里的小皇子不也得吃?”
孟佼佼哑然, 只能缓慢的进食,尽量把碗里的菜全部吃进肚里。
她低头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鱼肉,酥软的鱼肉被细心的厨子剔除细骨,入口即化,她连吃了好几口。
孟佼佼一顿饭吃的肚子胀鼓鼓,才怀了三月身孕的她,这会儿肚子倒像西瓜那么大。
她皱着眉,正寻思如何消掉这大肚子,锦绣捧着碗朝她走来。
“皇后娘娘,到时辰该喝安胎药了。”
孟佼佼接过锦绣端过来的汤药,又捻了块蜜枣,心累的说道:“这药我喝不下……”
锦绣软声道:“安胎药皇后娘娘不能不喝。”
孟佼佼听她不容置喙的语气,瓮声瓮气憋屈的道:“安胎药少喝一回也无事吧。”
锦绣道:“娘娘得喝。”
孟佼佼缩了缩脖子,颇有视死如归的牺牲感,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喝完药她嘴里发苦,肚子也涨得慌手里捏的蜜枣也塞不下,只能丢弃在旁边。
用过午膳孟佼佼了无睡意,便差人选了些绣线和布料,打算给腹中的孩子绣几件小衣。
“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刚净手回来的孟漾漾看到殿内颜色繁多的绣线,惊奇的问道。
孟佼佼粲然笑道:“给你未来的小外甥做几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