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余洲在西区的生活是个什么情况,南眠从余枝那儿了解到一些。
有些话,南眠没有立场去直说。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余洲离开西区。
“你不想知道余枝为什么没法出门?”
“因为我,对吗?”余洲嗓音沙哑。
南眠:“你真的忍心见余枝伤心吗?”
余洲喉间一哽。
那天他们撞见他把一个人揍得浑身是血,他很想解释他是在自卫,可是他没法说。
那些事那么不堪。
他们知道会恶心他的。
被人贩子拐卖的这些年,余洲跟过两户人家。
第一对夫妻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对他百般嫌弃。
然后到了浔京,第二对夫妻待他极好,但是一到晚上就会各种折磨他。
那是一个雨夜,余洲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是一个收垃圾的爷爷救了他,带他回了西区。
爷爷自己靠捡垃圾生活,那次的医药费掏空了爷爷的钱包,甚至还让爷爷当掉了已故妻子留下的金镯子。
余洲为了报恩留在西区照顾爷爷,爷爷去世后,他也没想过离开。
西区很复杂,但他也在这里得到过很多温情。
见到家人的那一刻,余洲不是没想过离开。
可是一想到爷爷为了救他当掉镯子,他就冷静下来了。
如果他走了,那些人肯定会占了这房子。
他得留在这儿替爷爷守着。
那一天,余洲见到小太阳似的姐姐哭成了泪人,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不告诉他们是因为没法说,让他们不要再来西区是怕他们撞见他被欺负的不堪场面。
忍心吗?
不忍心的。
沉默的半晌,南眠看见一滴接一滴的晶莹砸在了少年紧绷的手背上。
再开口时,余洲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红着眼睛看向南眠,“我想求你一件事。”
余洲所求,南眠无能为力。
她只能找闻庭帮忙。
几分钟后,闻庭淡声问:“除了保住这房子,没别的了?”
余洲知道闻庭是谁,自然也清楚闻庭的本事。
他犹豫片刻,沉声说:“没了。”
……
安排余洲住下后,南眠拨通了余枝的号码。
和上次一样,还是余枝妈妈接的。
许是余枝这几天的表现很好,余枝妈妈并未说要帮南眠转告,而是直接让余枝接了电话。
不知道余枝妈妈是不是在旁边,南眠不敢直说余洲,“枝枝,你托我做的事完成了。”
余枝呼吸一窒,捏紧了手机。
当着余母的面,她不敢把心里的激动表现出来,只能一再克制。
“眠眠,谢谢。”
南眠余光瞥见少年朝她走来,怔了瞬。
少年停在她旁边,冲手机轻轻说:“姐姐,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这是相认以来,余洲第一次叫余枝姐姐。
余枝瞬间红了眼。
怕惹余母起疑,她不敢多说,只是哽咽地嗯了一声。
“眠眠,明天学校见。”
明天,军训开始的日子。
南眠点开天气预报看了眼,叹了口长气。
晚上,萧柠柠打来视频电话吐槽浔京的鬼天气,“太变态了!眠眠你去医院开个证明,别军训了。我怕你被晒出问题。”
确实热得变态。
可是大学新生军训就这么一次。
错过了多可惜。
南眠绽开笑颜,“我相信我扛得住。”
萧柠柠无奈叹气,“你啊!”
片刻后,萧柠柠压着声音神秘兮兮说:“闻先生在你身边没?”
这会儿南眠在厨房倒水喝。她环顾四周,摇了摇头。
“老实跟我说,你现在还有没有觉得自己和闻先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萧柠柠严肃脸。
南眠失笑,“您的淳淳教导刻在了我的心上。多亏您,我彻底想明白了。所谓的配不上,所谓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都是我的自卑心在作祟。”
萧柠柠半信半疑,“没骗我吧?”
“我骗你能让明天变凉快吗?”南眠反问。
萧柠柠:“不能。”
南眠:“那不就得了。”
四目相对片刻后,萧柠柠说:“自卑会让一个人失去很多拥有美好的机会。眠眠,千万不要再走从前的路,知道了吗?”
“嗯。”
聊了几句各自的近况后,视频聊天结束。
南眠洗好杯子放回原位,转身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桃花眼。
她猛地僵在原地,“您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闻庭没有作答。
他凝着她的眼,一步一步靠近。
南眠的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迈不开。
男人身上沉稳的木质香将南眠牢牢包裹,两个人的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脸上的小绒毛。
闻庭的视线不曾有过偏移,见她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失笑说:“我长得很可怕吗?”
南眠摇头,还是没抬头。
唉……
男人温热的掌心向下,落在她头顶轻抚两下,另只手停在她腰间,稍微一用力,便将人带入了怀中。
“我的小姑娘值得世间所有美好相待。”
南眠浑身一震。
她缓缓抬头,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有棉花堵着,难以发声。
在云巅见到闻庭时,南眠就想如果这双深情眸盈满温柔,那该是怎样的要人命。
现在,她知道了。
每当被他温柔凝视着,她感觉自己活起来了。
对未来充满希望,想要努力变得更好的那种活。
“闻先生……”南眠踮脚吻上薄唇,“谢谢你。”
第39章 温柔诱你
烈日当空,流金铄石。
风掀起热浪朝操场上站军姿的新生们扑面而去。
天气再热,也不妨碍大家站姿挺拔。
提到青春,想到校园。
身在校园,回忆青春。
一张张被晒得通红的小脸,一双双目光坚定的眼睛,让南蕴之想起了自己的大一新生军训。
当年,她由于身体原因,没能参加军训。
不过,军训的每一天她都在场。为了看一个人。
那时候的天气没比现在好多少。
没记错的话,她被热晕过两次。
现在想来,南蕴之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蠢极了。
拖着病体在大太阳底下折腾,心里甚至还幻想如果自己晕了,他会不会冲出来抱她去医务室。
事实是,不管她是好着,还是晕倒,那人的眼神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唇齿间溢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苦笑,南蕴之收回思绪,过了良久才在一众新生中找到南晖。
点开手机的照相机,对着南晖两指放大,拍下。
她这侄子实在惨,大学军训还要被老爷子盯着。
转身往回走,南蕴之意识到惨的不仅是南晖,还有她自己。
老爷子待在空调房里用望远镜盯人,她跑到大太阳底下的树荫处站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南晖拍下这小子的状态。
想了想,南蕴之还是把照片递了出去,嘴上不忘咕哝:“您明明有法子,干嘛还让我去外面拍照片?”
“我让你呆在家,你非要跟着一起来。我要是不找点事给你做,岂不是显得你很没用?”
老爷子笑声爽朗。
他老人家看了照片,还算满意地嗯了一声,接着又把望远镜放到了眼睛前面。
片刻后,老爷子把望远镜往旁边一挪,问南蕴之:“后面还跟我一起来不?”
来晒太阳吗?
南蕴之抿了口茶,说:“有宋医生照顾您,我很放心。我听您的话,乖乖呆在家。免得让我的没用碍了您的眼。”
“早有这个觉悟,也不至于把脸晒得通红。”老爷子心疼地叹了口气。
陡然想起一些事,他老人家的眼神深邃起来,“当初你明明不用军训也还是每天到场,是不是因为秦家那小子?”
南蕴之心里一咯噔,不明白怎么突然扯到这件事上,而且还给说对了。
老爷子总说她惦记秦怀呈,她要是承认了,多半又要起争执。
“我当时不是跟您解释了吗?我那是为了感受军训的氛围,这辈子就一次大一新生军训,错过了多可惜。”
老爷子拿好望远镜继续看人,“听说秦家那小子要回国了。”
南蕴之手一抖,差点摔了茶杯。
她拿纸巾擦掉洒在桌上的茶水,面不改色地开玩笑说:“您该不会想安排我和他相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