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亲也别忘了我不是寻常女子,际遇亦是非常,父亲怎么能像管束一般女儿家那样管束与我?”
“这,这……!”我听到父亲从气结到不再言语,又徒增一声长长的叹息。
非是我要气他,只是我急切知道师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说父亲也需要知道我的不同寻常,或许到以后面对我的离开,他才能更好接受。
就我这样的身份境遇,大多是不能在人间安稳渡过一生的。
一树的桃花灼灼,一只风灯搁置在树下的石几之上,石几旁的白衣公子正取出一颗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师尊,你这独掌棋局,可是运筹帷幄?”我语有探询。
师尊欣喜道:“是夕儿来啦,快来坐下。”
我走上前去随手折了枝桃花,回头再看师尊神色中似有欲言又止的肉痛。
我又随意将桃花放在石几上落座,无奈道“:师尊啊,这株桃树不过是我前世的仙身浇灌,如今我人都在你的面前也不知道你还心疼什么?
早些年就是我见这桃花开的漂亮,折来为师尊插入木筒以做他居室观赏之用。
做完这些,我本来欣喜的等师尊回来,想着他看到会不会感动,可谁料,他那脸上未见感动,倒多见心痛。
“一枝桃花而已,又何必这么在意。”我当时多有费解。
师尊无奈解释:“夕儿高兴就好,但最好还是莫折这株桃花。”
他看桃花的神色一脸疼惜,看我的神色是无奈的怜惜。
桃花是他的心头肉,从那之后我就再没有折过桃花。
可如今知道:“那不过是一株沾了我前身酒酿仙气的桃花,也无甚可贵之处。
“师尊既然情深至此,在前世何不早说,至今生又为什么不可说?”
我一语道破心中疑虑,只切切的想得他一个答案。
师尊目光笃定的看着我:“夕儿不必为此忧虑,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千世界之中有太多的不可说。
夕儿只需记得:无论你是夕儿还是酒卿,无论仙凡,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会守护在你的身边,你若安好,我便永在。”
得他一言,我瞬感安心,可又思及那深山禁地的诡异男子,心头也莫名拥堵。
他那句:“有人换你重生。”就像扎在我心头的一颗倒刺,刺的我隐隐作痛,令我怎么也放不下这句话的带来危机感。
天地万物,有取有舍,有所求亦要有所回报。这其间从来都没有毫无缘由的得到与失去。
在我的前世今生,能有这般神通又愿意换我重生的只有师尊。
可他除了裂魂为我补全那破碎魂魄,他又拿什么换我重生?
我一没有道体二没有灵识,一壶酒酿成仙,本就是恒古未有的先例。这酒酿成仙不易,一旦陨落再谈重生更是不可能的事。师尊又是用了什么方法令这不可能化为了如今的结果?
只他话已至此,必又是碍于什么样的法则下的不可说。他既然不可说我能做的也只有听他安排,步步陪伴。
到如今才知道,当初的我将禁地这件事告诉他,问他那人是人是鬼时他为何只是淡淡一句不知。
而现在我也只想再确认一句:
“师尊可是真的要与我成亲,不是碍于白玉楼的身份,不是碍于尘世的羁绊,不是碍于仙凡之间的任何规则与不得已?”
我从未有今天这么认真,师尊亦是郑重无比:“我想与你成亲的决定,在前世失去你之后一日比一日强烈。
强烈到我尽全力令你重生,强烈到我恨不能时刻在你身边,亦强烈到你在白玉楼身边时,使我恨不得我是白玉楼,更强烈到我所有的决定最终只为一个你。
我所图所求皆是你,无论你作为卿儿还是夕儿,我想你都是如我这般真心实意的要嫁给我,而不是朝思暮想着那些大郎君小相公的。
此间当然也包括你不能将白玉楼与我,列入你那些所谓的大郎君小相公的行列。”
玄清言此便忍不住去想当初魔煞将夕儿白玉楼和自己拉去梦境。
那梦里的夕儿可是先与白玉楼成了亲,更可恶的是她贪心不足的两个都想占为己有。
唉!郁闷,可好生郁闷。
玄清忽的抽回神识,方才心头那酸楚楚的百转千回……似白玉楼在纠结郁闷,也似自己在无奈怅然。
“唉!”
“师尊……”
玄清暗叹这裂魂后的结果可实在是不好受。
江七夕则见不得师尊这样愁结难抒的模样。
“师尊,之前那些大郎君小相公的我不过是说说而已,这些是绝不会发生的。”
玄清绽笑:“真的?”
江七夕明眸璨璨:“当然真的,玄清可知:自遇你那天起,你便一直在我的心上,只叹当时未知!
而此时此刻,前尘旧梦,今夕念兮,惟君一人矣。”
遗憾的是早先的自己并不知道这种莫名的在意就是喜欢,就是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的那种爱。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江七夕越念越是喜欢,玄清愈听愈是感动……
现在的夕儿就是完整的卿儿,从东极山到人间,这一切的一切,作为卿儿的她全然记得,作为夕儿的她也一直将自己放在心头。
在得知她也如此惦念着自己,这叫玄清如何不欢心,如何不倾心,又如何不上心。
他将她楼在怀中,将唇贴在她的耳畔:“在我有生以来听到最为欢心的话,就是卿儿方才那句”:“此时此刻,前尘旧梦,今夕念兮,惟君一人矣。”
得她此言:这十八载的断舍离,这十八载的不可说,这十八载的肝肠寸断,这十八载的心心念念,以及这十八载的误解与委屈,都化做了涓涓细流,流过心头,流过眼底眉梢,流作了爱她的无尽温柔……
他们一个是为天上人间,仙凡两届,众生与挚爱的扛下所有。
一个是敢作敢为,敢爱敢恨,在找回自己后,玄清诸多的不可说的情况下,她又给予全部的信任与陪伴。
至于他们以后的前途如何,能有如今的相濡以沫,已是多少人间惆怅客,相思相念甚至终其一生而不能得。
江七夕到篱院后,从月上柳梢待到了月上中天,可无论是月上柳梢还是月上中天,这个时间段都不是她一个女儿家该在篱院的时候。
本为仙者的酒卿可以不在乎,但是身为凡人的江七夕却不可以不在乎,而即是仙君又是酒卿两世师尊的玄清更不能不在乎。
她生来清清爽爽,生来一尘不染,生来古灵精怪,生来便是自己的心头挚爱,这样的挚爱又何忍令她伤及半分,更不忍辱她清白。
江七夕顾忌自己名声是缘顾忌自己的凡人身份,恐怕辱没了家庭门楣。
而玄清则对她是爱极也珍惜至极,这孤男寡女的不合礼仪,怎么能坏了她的声名。
玄清目送夕儿离开,又隐去眸间那一闪而过的恋恋不舍。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自己性命之忧一日没有尘埃落定,就须一日谨慎行事。
他本是无惧,可如今他有了惧怕。他原不知酒卿也喜欢着自己,那时的他可以生死无畏,可现在的他只能求生——不能赴死。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已经完结,以后会每日七点更新,断更了半年之久,有收藏本书的读者,本人在此非常抱歉,并谢谢您对本书的支持
第26章 十里成聘
次日一早,江七夕睡眼惺忪间就突然听到院子里来了什么人,又听到父母热情的将其迎到屋内。
断断续续的听到什么令爱生来英气脱俗,白公子人中龙凤,您家能得这种良缘可真是祖坟冒青烟,福泽后世啊。
她翻了个身继续歇息,想来来人就是师尊请的媒婆,他请这媒婆来商量自己的婚事。自己要想顺理成章的离开家乡又不被家人担心,也就唯有嫁人才是上上之策。
誒,誒,快来快来,这□□家是攀上了哪家高枝,你看这聘礼排的都看不到头。
嗯嗯,是啊,好香啊,我好像闻到了馒头的香味。
什么馒头香味,我看你就知道吃。
什么我就知道吃,你难道就不想?整天就吃那些稀汤寡水的糠窝窝,你难道不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