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中一阵疯狂叫骂,上古伏魔令周围闪烁着繁复的符文,女子指尖一滴血滴下,血色带着金光下坠到符文阵中。阵法一闪,倏忽不见。
潭水也立时恢复平静,深谷流风,青天白云。
女子皱着眉头,这样多好,既不耗修为,也不用维持法阵。
女子飞身离开,一袭白衣的仙君又掠过长空,落在女子布阵之处,站了良久。
惶惶然的,我才知道这女子就是我,我就是这个布阵的女子,一壶历尽数万年的桃花酿。师尊不会喝酒,他飞升前,家里却世代酿酒。
就这样不会喝酒的人,却成了酿酒的人。我就是他飞升时,从人间带来的桃花酿。
北极伏魔山远离天界人间,北极伏魔山之主,是为伏魔仙君,仙君有名,“玄清”。北极伏魔山,囚禁妖魔之地。
之所以在此囚禁妖魔,也是因这里灵气充沛,又都是纯正的浩然之气,在此镇压邪物是最合适不过。
也正因为这里的浩然灵气,令我在此存放万年之后,以酒化形,师尊赐名“酒卿”。
后又随师尊修习,善于阵法。
因我是桃花酿酒,甚喜桃花,故而山中遍植桃树。桃木有灵,亦修成人形,一曰元灼,一曰元青。
元灼元青虽不曾拜师,亦随师尊修行,平时也恭敬的称师尊为仙君。
北极山镇压着无数恶贯满盈的大魔头。此间以魔煞最为难缠。她是人间无数的怨念所生,怨念不息,魔煞不死。
北极伏魔山的上古阁,有一块上古伏魔令,只可惜压制妖魔过多,它早已出现裂痕,无法发挥它该有的功效。”
我自请修补上古伏魔令,可最后发现,我力有不及。师尊以修为镇压妖魔,重伤已是不断。
而我所修补的上古伏魔令,无论是师尊布阵,还是我来布阵,都缺一样东西,那就是以自身神魂护阵,作为阵法之灵。
既然如此,这阵法自然由我来布。师尊接管北极伏魔山之时,本就已是个烂摊子,他已撑着此地数万年,也该歇上一歇。
只未料,我修为仍是不到,阵法支撑不足数月,上古伏魔令又现裂痕,以致魔煞逃脱北极山。
我和师尊追她直到人间,找到她的时候就是在柳邬村边上。
那时那个地方还不叫送魂路,只是一个凡人去世,往那里送魂的普通路口,没有什么名字。
就这个没有名字的路口,不远处有个山崖,崖底有个洞穴,里面千秋万载的不见光,阴煞之气颇重,也正好适合魔煞藏匿在此。
只我们晚到一步,从这里过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遇害,不见伤口,无有血迹,只留一具躯壳。其实,受害者的魂魄都被魔煞给吸食了。
在后来,我们对阵魔煞,师尊本就身有重伤,而我又修为不够,魔煞破了我以自己最强灵力所布的伏魔阵,之后之事,我便全然不知。
自感头脑逐渐清明,身上似有一股温润气息流动,立时解了我数天来的乏累之感。
待我抬起沉重的眼皮,竟是元灼双掌抵在我的后背,我身上也笼着一层淡蒙蒙的雾,这雾给人的感觉极为舒适,还带着清清淡淡的桃花香。
我开口心头多有苦涩:“元灼,你先别忙,我们先去看看师尊如何。”
元灼收了灵力,犹豫着问:“你现在的身体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没有,一切都好。”其实,元灼的灵力一停,我便感到了一种元神撕裂似的痛苦,痛的淬骨分筋。
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我以自身魂魄镇压魔煞,那部分的魂魄已然被碎,或是已然消散,后又被魔煞破了伏魔阵。
那一下也肯定动了元神,也许那时的我,本就该魂飞魄散的,怎么会成了江七夕,又怎么会有白玉楼?
元灼虽然给我渡了灵力,但毕竟我现在这副身体并没有什么修为,好在那些符文阵法的也还能用上一用,只没有修为,恐怕也是帮不上什么忙。
元灼带我飞离魔煞的洞府,便见圣月山深处是风卷云涌。我们直奔山里。
元灼说着让我不要担心,师尊之前是元神不全方被魔煞劫持。
方才那一柱香,是他历年来受凡人供奉,香头早沾染了他的修为。他本尊修为虽被魔煞所封,但那支香却足已引白玉楼(玄清自己的元神)元神归位。
而我在不知的情况下也碰到了那支香,忽然昏倒,继而醒来神魂又撕裂似的疼痛,想必也是与他有关。
圣月山深处,魔煞手持长剑,师尊一支玉箫。长剑裹挟着无数的飞沙走石。
玉箫奏响着激荡的旋律,似将军对阵,似青龙出海,似长空鹤唳。
一波波的音潮在他周身形成数十丈的白色屏障,任魔煞拼力攻伐,不只那些攻击全被挡了出去,那箫音还能直击魔煞,避过我们不受伤害外,还将魔煞打的连连后退。
魔煞怒不可遏:“好你个狡诈的玄清,欺我太甚。”
一言罢了,一袭白衣的魔煞便化做一团浓烈的红雾,红雾中间又挂着灯笼似的两只眼睛,那双滴血似的眼睛比周围的红雾还要红得炽烈夺目。
魔煞化作了本尊,妄想伺机取胜,而箫音一变,瞬如浩海生波,又见天色风云激荡,流云避散,魔煞也被吹的几乎散了身形。
又见师尊掐一支清香在手,口中念念有词。香烟立时散入空中,形成无数个幸福的画面。
有新婚之夜,一脸幸福的小夫妻,带着些许羞涩。有放工回家,门前等着的妻儿,有小朋友拿着支糖葫芦,有小姑娘对镜簪花,那一张张笑脸,一声声的欢声笑语,立时散入满山的温馨,令人无不动容。
青香的烟云冲散魔煞的红雾,魔煞也在不甘的惨叫声中逐渐消散,惟留一袭白衣独立云头,高天碧色如洗。
我上前跪拜:“师尊,是徒儿办事不利,方惹这么多麻烦,请师尊惩罚。”
师尊踩着云头将我扶起:“你何错之有,是为师无能,才害你落得这般田地。”
第21章 佳人可恼
师尊和白玉楼,同样以墨扇玉箫作为兵器,同样为我出生入死。只怪我之前并无记忆,对这些都不知道。
眼下,师尊元神归位,他魂魄一全,自然也有了白玉楼的记忆。白玉楼自幼生在商贾之家,实乃富庶人家的公子,这与师尊本来的环境可是天差地壤一别。
师尊当初为了救我,也用自己的一魂,将我破碎的元神给凝结在一起。现在他不只有白玉楼的记忆也更有我的记忆,而在触碰到那支香的瞬间,他的魂魄离开我之时,我也得了他的些许记忆。
当年我分元神做成上古伏魔令的法阵,事后不免受裂魂之苦,而那几个月我非但没受裂魂之苦,反而睡的相当安稳。我那时不知,现在却是知了,那是师尊夜夜为我护法,以她的灵力滋养我的神魂。
送魂路一战,(这条路也是因为魔煞害人在此之后,才有了这个名字)令我本就有损的元神又被魔煞震碎,师尊将魔煞打散之后,匆匆带着我破碎的魂魄回到东极伏魔山。
但也因我本是酒酿化形,并没有道体,没有道体的物件,是怎么也不宜将养神魂。更何况,就我这神魂的破碎程度,放回酒坛也只会渐渐消散。
而人类是万物之灵,人类生来便有道体。师尊便想出让我入轮回的方法,只这若入了轮回,难免与人间发生纠葛。
他便分出自己的一部分元神投胎到泽都白府,又以部分元神,将我的魂魄给修复在一起,投胎到了柳邬村。
这之间在天上不过差了两天,而在人间白玉楼却足足大我两岁。
师尊之所以选在柳邬村也是缘魔煞在此地被打散,柳邬村四面环山,与外界甚少往来,也是适宜魔煞潜息之地。
当时的魔煞虽然被打散,但也可能她会再次成魔。到时他可以常来到此地,也是方便察看魔煞踪迹。
我当时跪在师父面前,求他不要将我驱逐下界,我不要投胎。他只说这是对我擅动发法阵的惩罚。
我恳求无果,也心灰意冷,然后就由着他的安排,成了柳邬村的江七夕。
而他则因为镇守东极不利,到天庭自请罪责。当然,这东极山本就是各仙家不愿来的地方,这里既危险,又劳累,哪有待在天庭里来的自在。
也就师尊傻,他以乐修得道,却去揽这冲锋陷阵的活计。